「開——」
隨著一聲高亢而尖利的嘶鳴,上陣的將軍們從士兵手裡接過酒盅,向天敬三下,嘩啦一聲潑在面前的地上。此舉旨在紀念虎賁軍建軍以來犧牲的將士。
程遙青敏銳地在人群中見到了一個蒼白而消瘦的男人。她多看了兩眼,才認出來,此人正是虎賁軍的監軍常清鴻。
開拔之事事關重大,就算常清鴻和虎賁軍高層中的幾位將軍有齟齬,也必須得出現在場面上。虎賁軍的軍權來自於皇上的賜予,如若不讓他出席,難免名不正言不順。因此,就算秦將軍和程遙青再厭惡他,在開拔儀式上,也不能對皇帝的化身表現出絲毫不敬。
常清鴻在監軍府軟禁的日子顯然過得不舒心,從他眼底的青黑和雙頰的凹陷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程遙青並沒有在他眼中看到絲毫對過去的悔過,相反的,這人朝左軍掃過的目光總帶著些不易察覺的絲絲怨毒。
程遙青莫名有些心驚肉跳。
她安慰自己道:「莫要擔心,這麼些年來,監軍都在軍營里鬧不出什麼風浪,遑論一個被軟禁的政治新人?」
此番自我安慰之後,程遙青內心稍定,繼續投入到祭旗儀式中。
大夏朝並不信奉巫祝,但開拔之前總會請高人來念念道經,以平前方晦氣。
此時,就有一個身穿杏色道袍,留著山羊鬍子的道士,站在一根木樁上,雙手持一柄拂塵,閉目喃喃念經。下頭有兩位年紀七八歲的小僮護法。
程遙青向來不信什麼氣運之說。她遇到敵人,信奉的是狹路相逢勇者勝。或許這些神神叨叨的儀式,只是為了增添軍中士氣,讓士兵們信心大振,在戰場上的搏殺更勇猛罷了。
道士兩指相併,刷刷在空中戳了幾下。程遙青看得,這是八卦的形狀。
通常到這裡,祭旗就要臨近尾聲了。
可是這一次略有不同。
只見那道士忽然睜開雙眼,一把蒼老的嗓子裡是止不住的哀音:「有患,有大患!」
剎那間軍中議論之聲如蜂群過境,眾人似被道士口中的惶惶之意感染,一時間討論的,慌張的,疑惑的,混作一團,塵囂甚上。
「肅靜——」
監察兵吹奏角聲,震徹雲霄,議論聲才漸漸止息。
道士身形一晃,足下跌落,兩個小僮慌忙向前,就要來接。
誰知一個身影比他們更快。
眼前紅雲一閃,便有人率先抓著道士背心飄然從空中落下。
如鷂般輕巧,如雲般飄逸。
程遙青頭戴紅纓,一隻手按住道士背後幾處重穴,咬牙切齒地附在他耳邊問:「你這牛鼻子,別裝神弄鬼的。」
她離得近,能看到道士如同一顆酸話梅般充滿褶皺的面部輕輕顫抖。
顯然是裝的。
程遙青見道士不說話,手中勁力一發。那道士吃痛,終於睜開眼來,一隻手顫顫巍巍指向北方:「……有難。」
仿佛意隨所指似的,程遙青抬首往北面軍隊看去,軍隊如潮水一般向兩邊分開,納罕聲,驚叫聲,聲聲不絕。她眯起眼睛,看清了那個如梭子般分開兵士的人。
是個血人。
這是程遙青的第一印象。
他被兩個士兵攙扶著,一點一點,幾乎靠挪,來到了掌事的將軍面前。
茫雜的聲音倏忽止息,只留那渾身鮮血的人,如同嘆息一般吐出一句驚天之語:「卑職牛七,稟將軍……」
「……石泉鎮,全鎮被屠。」
如同冷水滴入了熱油鍋,剎那間人聲鼎沸。
程遙青的腦子也亂亂的。
石泉鎮是他們北上的第一站,雖然叫鎮,但實際面積可不小。他們原來的計劃,就是行軍到石泉鎮,將此重鎮變作大軍的後備糧倉,來供給前線的搏殺。
牛七說完這句話就徹底昏死了過去。
程遙青四下環顧,眼前捉不到重點,暈暈的似有重影。
她一咬牙,把那道士拋回小僮懷裡,搶身抓過鼓槌,咚咚咚疾敲三下。
這三下用了內勁,鼓聲隆隆,如驚雷一般鎮住了眾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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