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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聽風,臨的是將軍府中央鑿出的明德湖。明德湖是活水湖,又深又闊,往流經京城的涇河取水蓄水。

也就是說,從明德湖走水路,確實是一條逃生的通途。

不知背後之人是忠是奸,此時沒有別的選擇,顧況願意賭一把。

他艱難地把身子擠過牆下狹窄的洞口,匆匆來到湖邊,將身上累贅的錦衣脫下,包在岸邊找來的石頭上,沉入明德湖。

雖然是夏日,但湖水卻冷冽如寒冬臘九,懷著逃脫追殺的後怕與將軍府被屠的悚然,養尊處優的顧小少爺實在是感到手腳冰涼,渾身脫力。

所幸年少時的鳧水功夫還在,一動一歇,向前望去,*水程已然過半。

堪堪游到湖中央的孔明橋下,他突然聽聞橋面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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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底脫困

◎撬開他冰涼的唇◎

顧況謹慎地停下來朝對岸潛游的動作,生怕水面無風自動,惹人生疑。

所幸人在明,我在暗,顧況在緊緊依附在橋洞下的陰影中,悄悄將頭浮出水面,細聽橋面上的動靜。

「遍尋將軍府不見?」語尾上揚,是剛才所遇的白衣男子。

「屬下不敢有所隱瞞。」陌生的男聲恭敬道。

「你是劉哥哥的家奴,諒你也不敢打馬虎眼。」白衣公子語帶軟刺,「這可奇了。人也殺了,火也放了,這時候說有個兄弟找不見了。別是走路不長眼,一腳栽倒火坑裡出不來了罷。」

「玉郎大人,您說,有沒有可能是阿叵蘇大人那邊和咱們……」

顧況心下暗記,原來這個白衣男子名叫玉郎,方才的鐵塔人叫阿叵蘇。

「絕無可能。」未等男子說完,玉郎就打斷了他的話。

顧況聽見這玉郎在橋上輕輕的踱步聲,他的心也隨著這踱步聲一突一突的。

「阿叵蘇狼子野心,卻也看重與劉哥哥合作。縱使他看不慣我,也不會對劉哥哥的部下痛下殺手。」白衣男子頓了一頓,似在沉吟。

「玉郎大人說的是。」那家奴趕忙賠笑應上。

玉郎再次開口:「不過說起來,雖然顧老將軍與虎賁營的精銳盡數去了邊城,難保不在府中留一二高手作看門狗。這次行動雖險,卻也意料之外的順利,想必這高手還是棋差一著。現在整個將軍府被困得如鐵桶一般,想要離開,難如登天,除非——」

顧況正伸長了脖子想要細聽下文,「噗嗤」一聲,一桿長槍幾乎貼著他的臉直插入水中。

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反應,顧況身子一矮,沉入水下,連一絲氣泡也不敢呼出。

玉郎的後半句話消逝在劇烈震盪的水波中:「這人走水路。」

顧況的大腦一片亂麻。他小時候曾在祖父的威逼下狠背了幾本兵法之書,雖然他志不在此,但卻也把一章一策在心中記得滾瓜爛熟。

《孫子兵法》有雲,「圍師必闕」。

意思就是兩軍作戰,包圍敵軍需要像布袋子一樣,留一個缺口。

留這麼一個豁口,是打擊士氣,還是瓮中捉鱉,全憑圍住軍隊的另一方決定。被包圍之人再作何掙扎,也都是困獸之鬥。

是啊,夜半三更火燒將軍府,必然經過了精密的謀劃。怎麼會百密一疏,忘了水閘通向外面呢?

此時顧況感覺自己就是布袋中那條困獸。

袋口漸漸收攏,不見天日。

*

玉郎獨立憑欄,垂首冷觀。長槍碰上橋體,失去平衡,盪悠悠隨著水紋流出橋洞。橋洞下波瀾不驚,只有銀盤似的月兒盪悠悠得映出倒影。

他轉首,拖長了調子對身後躬身的男子道:「侍衛長,人可不在這裡。」

侍衛長額頭上已覆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剛剛那一擲讓他有些氣短,兼有玉郎的冷言冷語,他出口的辯解便帶上兩分毛躁:「玉郎大人,屬下已經安排兄弟們守牢了將軍府的水閘,勢必將將軍府留下的狗賊緝拿。大人一聲令下,兄弟們立刻開閘放水,抽乾這他丫的湖!」

玉郎看著他,粲然一笑:「那侍衛長記得拿個大漁網,在閘門裡拉一會,指不定能兜住一條大魚。」

*

顧況覺得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前後左右,冰冷的湖水壓迫著他的身體,仿佛要擠乾淨他小身板里所有的空氣。手指尖,腳趾尖,陣陣麻木攀上他的四肢。

好冷。

好睏。

顧況幾乎是隨著水流飄蕩,直到手背最先觸碰到一片柔軟如紗布的東西。

他先是精神一振,隨後反應過來,這是一張細密的大網。

雖然顧小少爺不知道正常的漁網長什麼樣,但是用手一摸就明白,此網並非普通的漁網。

這是一張特製的鐵絲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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