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揚坐在桌前，望著這碗青色的湯藥，久久沒說話。

若夢蹲在清風揚腳邊，紅著眼睛，「谷主，這樣太冒險了，還是讓我來吧。」

清風揚笑著摸摸她的頭，「谷主老了，也活夠了，冒險的事還輪不到你。把東西準備好，老夫的命交給你了。」

若夢抹了下眼睛，站起來，「都準備好了。」

清風揚端起青色的湯藥喝了幾口，然後平靜的躺到榻上。若夢取出銀刀，割開他的手腕，接了小半碗血，然後往清風揚嘴裡餵了幾顆藥丹。

清風揚的臉上漸漸籠上一層極淡的黑氣，若夢趕緊把清風揚推著坐起來，點了幾道穴位，喚道，「沈將軍，到你了。」

沈煥臣趕緊過來，雙手抵在清風揚背上，內心相逼，清風揚胸口一陣翻騰，哇的吐出一口青色的水。沈煥臣滿頭大汗，卻絲毫不敢懈怠，又逼著他吐了幾口，直到吐出的水色清亮，才停下來。

若夢亦是冒了汗，顧不上擦拭，又往清風揚嘴裡塞了一把藥丹，「谷主，撐得住麼？」

清風揚臉色的黑氣雖然不見了，人卻十分虛弱，被沈煥臣輕輕扶著躺下去。

門外，燈草火急火燎，透過門縫往裡瞧，卻不敢打擾他們。

沈煥臣亦是不錯眼的盯著清風揚，過了許久，清谷主才緩慢的打開眼皮，對上沈煥臣的視線，輕輕搖了搖頭。沈煥臣的臉色瞬間慘白。

燈草衝進來，看著他們。

清風揚道，「王妃，老夫盡力了，這毒太霸道，解不了。還有兩日，好好陪陪殿下吧。」

燈草轉身往蕭言錦的榻前走去，腳步重得像抬不起來，蕭言錦臉上的黑氣越來越重了，不光是臉上，其他露在外頭的皮肉也都籠著黑氣，看上去有些可怖。

燈草坐下來，攤開他的手掌，把臉埋進去，掌心裡卻沒有她熟悉的溫暖。

她心想：爺死，我也不獨活。

若夢走過來，把手搭在她肩頭，「谷主連自己的命都拿出來了，還是……」

燈草沒抬頭，聲音悶在蕭言錦的掌心裡，「我知道，讓谷主受累了。」

清風揚道，「你們都出去，讓我和王妃都清靜清靜。」

若夢與沈煥臣退了出去。

清風揚躺了許久才開口，「燈草，你過來。」

燈草走過去，「谷主要什麼？」

清風揚搖搖頭，「聽若夢說，你是婫人？」

「殿下說我是藍國師的孩子，元魂也在我身上。」

「怪不得你能瞧見旁人瞧不見的東西，你是婫人，可惜打小流浪在外，沒有根基，也不懂修煉，若是一個修為頗高的婫人，說不定能讓殿下醒過來。」

「谷主見過婫人？」

「有緣見過。」清風揚道，「很早以前的事了，但靈獸總在大山附近出沒，就是那隻巨大的灰狼，你應該也認得。」

「白耳朵。」

「是，它叫白耳朵，是婫人養的靈獸。」

「如果找到婫人，能救殿下麼？」

「婫人在哪都不知道，只有兩天時間，去哪裡找？」

燈草想了想，「楊國師說我身上的元魂可以剝離，若將元魂挪到殿下身上，是不是就可以救他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沒有人知道如何剝離元魂？」

燈草沮喪著眉眼，要哭的樣子，「真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麼？」

「除非婫人突然出現，或者你的元魂剝離，放到殿下身上。可是孩子，元魂一旦剝離，你自己的命說不定就沒了。」

「我的命不要緊，要緊的是殿下，天下百姓都盼著他呢。」

說了這麼多話，清風揚有些累，咳了兩聲，「殿下是百姓所盼，天子所歸，本命不該絕，看他的造化吧。」

——

冷鋒躺了許久，總在半夢半醒間掙扎，終於聽到帘子響，立刻出聲，「若夢？」

「是我。」

「如何，清谷主能救殿下麼？」

回答他的是沉默。

冷鋒心一沉，著急道，「若夢，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