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燈草方才的玩命,他也看在眼裡,並沒有小覷她,而是認真進招,將燈草當成了一個對手。雙方懸殊太大,並不需要什麼複雜的招式,他輕易的刺進了那個瘦小的身體,回手抽劍,血噴涌而出,燈草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撐劍立住,只覺喉頭一甜,血從嘴角流下來。
她的玉冠早不知去向,烏髮散落,勾著頭,伶仃的脖子彎著,脆弱得像要斷掉。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倒下,但是等了一會兒,她卻抬起頭來,眼睛直勾勾盯著金羽衛,同時提起了長離劍。
血嘀嗒嘀嗒從袖口滴落,風揚起烏髮,她的臉白得可怖,宛如厲鬼,沙啞的開口,「來吧,我不怕你們。」
姬尋拍了幾下巴掌,玩味的看著她,「小子,我小看你了,有種。」
來也是死路一條,又一劍刺進她的肋下,那流淌而下的,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血?
這一次,燈草倒下了,但沒有躺下,而是半跪著,手緊緊握著劍,那劍被她插進了泥土裡,成為她唯一的支撐。
血都快流幹了,這回應該要倒下了吧?
眾人看著她,燈草垂著頭,像完全失去了知覺,似乎就這麼死過去了。
有金羽衛還要補上一劍,領頭的說,「算了,留她一口氣,陛下要活的。」
可他話音剛落,燈草卻撐著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眼睛半眯著,雨水衝掉了她臉上的血漬,露出一張青白的臉,聲音低啞得像從齒縫間擠出來,「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休想,帶走他。」
「就憑你?」領頭的金羽衛輕蔑得笑起來,手一揮,「把她帶走。」
「誰敢?」燈草揮舞著劍,毫無章法中又帶著一點招式,混戰中,居然刺了金羽衛一劍,那金羽衛見燈草已是強弩之末,還能把自己傷了,惱怒不已,回劍刷的一下,刺進燈草的胸膛,燈草身子一震,反手握住劍刃,滿目血紅,死死盯著她,金羽衛被她盯得心一驚,抽回劍,燈草捂著胸口緩緩倒下了。
雨下得更大了,放肆的澆在燈草身上,她像一道窄窄的屏障橫臥在蕭言錦身前,劍還在手中,手卻已經鬆開了。
所有人都沒有動,靜默的看著她。
半響,領頭的金羽衛有些婉惜道,「只能帶具屍體回去復命了。」
姬尋卻道,「未必。」
透過重重雨簾,所有人都看到,那隻鬆開劍的手,又握緊了。
燈草用劍撐地,艱難的一點一點把自己撐了起來。她連站都站不穩,身子在風雨中飄搖,腳卻寸步未移,堅定的擋在蕭言錦前面。
她已經說不出話了,甚至提不起劍,只是喘息著,面癱臉上有了不一樣的神情,似恨,似怒,似悲……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她還能站起來,更沒想到她有如此強大的毅力……
姬尋說,「別折磨她了,給個痛快吧。」說完九鈞平緩刺出,前胸進,後背出,刺了個對穿,同時一提,燈草輕飄飄的離了地。
蕭言錦剛好轉醒,看到這一幕,目眥盡裂,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不知打哪來的一股力量支撐著他爬起來,執著紫電砍過去。
燈草掛在九鈞劍上,看著蕭言錦,聲音很輕,「下輩子,我還來找你。」
然而不等他靠近,金羽衛頭領飛起一腳,將蕭言錦踢入萬丈深淵。
燈草所有的力氣化成了嘶心裂肺的叫喊,「爺——」
蕭言錦仰面掉下山懸,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燈草被挑在劍上,渾身是血的沖他伸手,他也努力的抬起手臂,想去握她的手,可他無能為力,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直到她消失在視線里,而自己也終究墜入無邊黑暗。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她的聲音在山谷里迴蕩,隨風飄出老遠……
金羽衛頭領不悅的看姬尋一眼,「為何殺她,陛下要活的。」
姬尋抽出劍,看著燈草軟軟倒在地上,方才慢條斯理道,「別蒙我,聖上的旨意,無論死活都帶回去。」
金羽衛知道他一身功夫高不可測,並不多說,對眾金羽衛道,「處理屍體,趕緊下山。」
所謂處理屍體便是把屍體拋下山崖,不留痕跡,多虧一場大雨,將所有的罪惡都沖刷乾淨,山林恢復了往日的清淨,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大山深處,灰色巨狼正在打盹,突然耳朵動了動,一骨碌爬起來,疑惑的朝遠處張望,碩大的腦袋抖了抖,拔腿狂奔而去。
剛下過大雨,樹葉上還有積水,灰狼急馳而過,驚得枝葉搖動,如小雨沙沙而下。
它在絕壁上飛馳,幾經奔波,到了一處山坡,可這裡寂靜無人,它低頭在草地上嗅了嗅,又用爪子刨了刨,緩緩走到懸崖邊,突然一頭栽下,巨型身軀在絕壁上如履平地,很快到了深谷。
它聞到了血腥味,也看到了七零八落的屍體,它不停的嗅著,努力的辯認著,直到發現了蕭言錦。
它趴在蕭言錦身邊,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可蕭言錦緊閉著眼,渾身是血,和那些屍體沒有區別,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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