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敬愷完全不以為意。報紙而已, 他見識過更多比江書久收集癖還要古怪的人, 不過以機械木漿為原料生產的新聞紙根本不適合久放,發黃髮脆不抗水的紙張不值得任何人去保存,他從心底並不認可江書久費盡心思保存此物的做法。
可如果是移情呢?
是移情嗎?跟他一樣的移情。因為一個夏至就對二十四節氣一齊惦念,就像他聞過小蒼蘭就毫無緣由鍾愛往後任何一個春天。
只是江書久不像他傲慢自得,他將自己沉浸於敘述的過程中還要販賣苦情, 而她永遠都是不爭不搶溫吞淡然, 瀟灑到在愛情里都不願多花一分力氣去爭取。
不對, 江書久有違背本能過, 她曾經鼓起勇氣在暮春的凌晨主動拉他的手,也許從那時起她便盤算著坦白。但他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離婚, 於無形中斬殺她的期待。
何識察覺到他情緒不對,看了眼時間後不合時宜地打斷他的怔愣, 「您等會兒還去公司嗎?」
他看溫敬愷沒有反應,琢磨了一會兒還是主動提醒:「今天是江小姐帶學生去公司參觀的日子。」
「回公司吧。」
車輛駛上公路時溫敬愷心無旁騖地出神, 所以沒有意識到何識並未跟他一起上車。
再到未終時太陽逐漸西沉,溫敬愷想確認江書久一行人是否還在未終, 他來不及走到辦公室,於是從電梯出來後就給統籌此次參觀活動的負責人撥打了兩個電話,一直顯示無人接聽。
他明明可以直接撥給江書久的,但他無比清楚自己需要冷靜和緩衝,慌亂之下的潦草感性告白配不上江書久這麼多年的緘默。
那天大約也是與當下同樣的時刻,他在車廂里從夕陽西下陳述自我講到暮色四合,其間江書久擁有無數個機會打斷他。但是她沒有,她寧願自己心事被永遠誤讀錯怪也不想他的青春被傷害半寸。
溫敬愷感到前所未有的失力,緊接著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看到一個人。
上次何識教訓過路求索之後他便再沒有擅闖過總裁辦公室,但兩天前他下班碰巧跟何助理遇見,對方告訴他堅決不要再受那部電影的影響而消極怠工,溫總對他很器重,甚至將今日溫敬愷與陸聿哲要見面談合作的事情透露給他。
路求索在臨近下班的時間點來找溫敬愷其實是有意為之。剛才他在咖啡館與學姐聊到陸聿哲,於是話題自然而地流轉到他手頭這份項目與折頁映畫公司的不解之緣。
路求索向江書久訴苦說自己哪怕多年前與陸聿哲有過一點小摩擦,對方也絕對不至於在公事上卡他的門。
江書久聽到他說這話後反應了一會兒,接之而來的笑有些哀哀:「陸聿哲不一定是在故意針對你,」她轉過頭誠懇地安慰他,「據我所知溫敬愷已經在勉力找辦法幫你,你不用擔心。」
身為這棟大廈里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算法工程師,路求索明白自己能受到溫敬愷這麼多優待已經很不錯,所以他送完江書久之後再次上到頂層,決定向溫總道謝。
不過出外差回來的溫敬愷臉色並不是很好,聯繫何識所說的話,路求索主觀臆斷地以為他與陸聿哲談判並不順利,但事到如今他不再有很多不甘心,因此他跟著溫敬愷進辦公室,對老闆說的第一句話是感激與致歉:「溫總,十分感謝您為我操勞,至於陸總那邊,我想也許…」
溫敬愷忽然站定,他回頭盯著路求索,是很疑惑的表情:「你撒過謊嗎?」
路求索「啊」一聲,下意識又要撓後腦勺:「肯定撒過啊,我…」
「為什麼?」溫敬愷非常不禮貌地打斷他,再問了一遍,「你為什麼撒謊?」
「有時候就迫不得已啊,為了避免尷尬或者免遭拒絕,還有時是為了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秘密,只好欺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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