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因為自己的緣故開始對別人手上佩戴的首飾格外關注,所以陳嶙推門的第一下她就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的素環。
陳嶙察覺到她好奇背後的敵意也沒有避諱,大方地向她展示自己的飾品,笑著說:「多年前你姐姐送我的生日禮物,已經去金店用高頻聲波洗過很多次,表面的花紋有些被刮花,但一定可以陪我到百年。」
江書久的心思瞬間被撲滅,她來不及反思自己,對方就繼續跟她聊。
「我從大四開始就沒有再常去你們家,包括她離開我也是從石老的口中了解到的,」說到這裡他問,「石老,石仲安先生,我讀研究生時候的導師,你父親的好友,你認識嗎?」
江書久不會不認識,她高考成績出來填志願那幾天父親約石仲安吃過飯,那場飯局江永道也帶了她去。
陳嶙得到肯定答覆後接著說:「石老那周沒有來給我們開組會,我心裡不安,聯繫他問他去幹嘛了。這實在超越學生本分,好在他並未多想,直言要去參加一場葬禮,我就明白了。後來老師勸我繼續向上讀,說天賦不可得且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正是學術上升期,我拒絕了,此後去了西北研究所,這幾年很少回來,所以看到郵件時沒想到你會輾轉多方聯繫上我,是江小姐自己猜到的還是...」他想了想,抬眉問:「溫敬愷告訴你的?」
時隔多日再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江書久打了個恍惚,而未及她回應,陳嶙便自顧自搖了搖頭:「他不會的。」
江書久凝眉:「為什麼?」
「我跟你姐姐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支持,當年我做完年代初那個最矚目的項目回來參加校慶,他告訴我送情書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多,他絕對不會再插手半分,所以之後就連每逢節日我趕不回來送花,都是委託在天文台的好友去替我,沒再同溫敬愷聯繫。」
江書久理解他話語背後的真相,陳嶙永遠沒有辦法堂而皇之地在江書淇的忌日出現在墓園裡,即使他而立之年仍對一段青□□情念念不忘。
而這段話給了江書久計算自己缺失步調的答案,她想到十八歲的自己曾站在天台上,原因僅僅是她連續兩年在姐姐的墓碑旁看到花。對於當時的她來說在學校躲閃溫敬愷很容易,但她避不開寒食清明。
在郊區的墓園裡,江書久總會看到有人提前來擦過了墓碑敬上了花,她和父母從沒有與這個人碰上過。她一直以為這是溫敬愷有意錯開,可延續多年的心結就這樣輕巧地被打開,前因後果比她想像的還要荒誕。
陳嶙講這些事情時沒有表現出半分不好意思,可江書久注意到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姐姐的大名:「她的葬禮我悄悄去了,並且看到你將情書燒給了她,謝謝你,江小姐。」
江書久理應接納這份謝意,可兩兩皆不圓滿的故事結局令她覺得傷感。這是她跟溫敬愷親手創造的硌硬,甚至不存在一個罪大惡極的第三者留給他們怪罪。
此情此景江書久不可以表現得比陳嶙還要悵然,她搖了搖頭:「你放心,我看到了信封上的收信人,不至於辜負寄信人的心事。不過下次要是想托人轉交,勞煩多餘幾筆『面交』,『某某某拜託』這樣的字樣,不然造成誤會就不好了。」
氣氛有下落的趨勢,陳嶙端起咖啡杯,無意不停講自己的事情,便露出了今日第一個淡笑:「江小姐有給別人寫過情書嗎?」
顯然這並不是一句一定需要真誠回答的話,jojo但江書久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回道:「寫過啊,但我並沒有托人轉交。」
陳嶙聽到後感嘆她澄明坦蕩的做法可以收穫好運:「那你和對方都很幸運啊。」
江書久又問他為什麼。
「可以大方表示心意是極其昂貴罕見的,你肯邁出一步表達自我就很難得,對方接收到你的信件哪怕對你無甚想法也可以反向證明他出眾優秀,是青春時代的雙贏之舉。」
江書久目光沒有聚焦,聲音小到近乎自言自語:「可能是吧。」
陳嶙的父親還在醫院,之後他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對江書久說:「今天我話很多,十分抱歉,但這段愛情的確很多年沒有被我重提,畢竟我與她的公友幾乎為零,平日裡想放任自己懷念的機會也寥寥,所幸如今多了一位跟她關係親密的妹妹知曉了這段故事,『知道』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價值的,謝謝你,很感謝。」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