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因:「可是這裡的觀眾……」
老師傅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是覺得,只有瘋子才會給一群貓做表演?」
黎寶因因為老師傅的語氣,慢慢也放鬆下來:「難道不是?一周七天,只有開放日才有觀眾,您的節日很精彩,這樣好的表演,不想要真正的觀眾看到嗎?」
老師傅招招手,給黎寶因一一介紹自己木匣里的各種貓形木偶,「這些都是我的小友,也是我的家人。」
「我老伴過世後,孩子們雖然也孝順,卻東奔西走忙得很,全靠他們陪著我。對我而言,他們的陪伴,比財富掌聲更重要。」
黎寶因心內瞭然,目光落在木偶身上,忍不住感嘆:「他們的衣服全都是您自己縫製的嗎?針腳做工好細緻。」
老師傅來了興致,「小姑娘還懂裁縫?」
「我姆媽是裁縫,街坊鄰居都誇她手藝好呢。」黎寶因適時地把話題扯回到老師傅身上,「您對道具都這麼用心,可見是真心喜歡木偶表演。」
老師傅感慨,「我也是跟泉州老友學了點皮毛。可惜,我年紀大了,正經拜不了師,不然真想在這行再闖個名堂。」
黎寶因笑著說:「您童心未泯!剛剛的表演,大家都很喜歡,很溫馨,也很有能量。」
「能量?」老師傅若有所思,看向黎寶因,「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能量應該傳播給更多的人才有價值?」
黎寶因搖了搖頭,「就像您說的,因為角色陪伴,表演本身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至於價值,我覺得一個人感到開心和一百個人感到開心,是同等的,沒有誰重誰輕。」
老師傅聞言沒有再說話,他笑呵呵地合起了箱子,黎寶因再次對邀請表演的事情表示了感謝,這才目送他離開。
鉛色的雲烏壓壓下來,眼看就要下一場急雨,台下的遊客全都散盡,貓群也都趨利避害地躲了起來。
黎寶因環顧四周,原地站了一會,又問了幾個工作人員關於齊老的蹤跡,大概因為貓島上多半都是流動的義工和志願者,很多人彼此都不認識,有的人甚至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天色漸漸暗下去,黎寶因想了想,最終還是拿起背包,快步朝著貓島入口走去。
她走得很快,有點像趕路,也有點像是逃跑,然而天空實在不作美,她一隻腳剛邁上高橋一端,原本還能勉強用外套遮擋的雨滴,頓時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黑色的大傘匆忙遮蔽天幕,黎寶因高舉在頭頂的外套徹底濕透,水滴順著她下落的手指滴在橋頭,頭頂的傘布上,同時發出咚咚咚的擊鼓聲。
黎寶因手指緊攥著橋邊的扶手,樺木香氣在雨水的冷意中更加清冽,她沒有回頭,身後的人也沒有催促,直到這場雨淋到盡頭,雨傘收起,她重新看到天邊的燦爛晚霞。
她才邁開了步子。
對方沒再跟過來。
回到家裡,黎寶因已經筋疲力盡,她腰酸背痛地靠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隨手從抽屜里翻出幾袋方便麵,干嚼了幾口,使勁咽進了肚子。
她胃裡空空的,腦袋裡也亂糟糟的,一會是禁錮在男人手臂里的伊萬,一會是寬大手背上的那幾道傷痕,一會是護著她的那道背影,一會又是橋頭撐著不動的那柄傘。
明明已經快刀斬亂麻,裕夢梁也答應了她的要求,可她卻覺得更加不安,心裡好像也更茫然了。
黎寶因閉上眼,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甚至用上了她之前給良宸準備的那類助眠音樂,結果還是收效甚微。
她關掉播放器,琢磨著還是得究竟更有效的白噪音才行,然後起身給自己燒了壺熱水,給帳篷里的蠶換了換樹葉,等她洗漱完再次趟回被窩裡,困意終於如潮水般襲來。
黎寶因煩躁地翻了個身,隱隱約約感覺,自己好像還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算了。
忘記了就是不要緊。
直到周一,某位戴著醫用口罩,聲音都變成煙嗓的男士幽幽地走到她的面前,黎寶因才想起,自己把因為怕貓一直留在咖啡廳等她的夏左樾給忘了。
「別著急說抱歉!我原諒你!!」
黎寶因表情凝固,「你又憋什麼壞?」
夏左樾敲了敲黎寶因桌頭的固定電話,盯著大口罩,略微趴向她,又因為想咳嗽往側面避了避。
「我聽音樂導演說,齊老昨天特意回電,說願意參與咱們的項目。」
他狠狠拍向黎寶因右肩,「有你的呀!怎麼辦到的!就沖這個,前天那場雨淋死我我也甘心!!」
他催促黎寶因,「快走吧!人已經到門口了,我陪你一塊去接。」
黎寶因忙跟著夏左樾站了起來,待客室的玻璃門緩緩拉開,身穿唐裝的在貓島表演木偶戲的老先生看到她立刻招了招手。
「小姑娘,我就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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