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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叔婉的表情不似作假,黎寶因暗暗納罕,看來昨晚裕夢梁是臨時返滬,帶自己回來安置妥當之後,又急忙趕回去了,此間沒有驚動任何人。

「哦。那今早婁伯伯那邊有來過電話嗎?」

昨晚的事她雖然印象模糊,但也還記得程宗聿受了不輕的苦楚,興許現在還在醫院沒有緩過來,獨子一夜不歸,婁家的人不可能沒有發覺。

謝叔婉頗為感慨地嘆了口氣,看向黎寶因,語氣里摻雜著些許困惑。

「正要跟小姐說起,昨夜裡,宗聿少爺回家途中出了意外。」

她著實憂心,先說了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然後才提醒說:「晨起,輕漪小姐特意電話約您一同去探望。我前腳才應了話,後腳程太太就讓人送了中秋節禮,還特意交待說,宗聿少爺沒有妨礙,只是要挪去島上休養一陣子,讓小姐不要白跑。」

黎寶因心裡有了底,大概是裕夢梁跟程美惢特意交待過,兩家人為了體面才特意撒這個謊,給自己送禮物無非就是表達歉意,也是懇求她能夠息事寧人,不要再追究。

程宗聿的所作所為,她早就看得明白。

經過昨夜,她對他所剩無幾的愧疚也徹底清空,她不欠他的,往後兩人只當是陌路。

「對了,這個是宗聿少爺給您留的信。」

謝叔婉從馬甲插兜里抽出一封信件,黎寶因看了眼,直接錯開視線,沒有去接。

她正要回房間,餘光瞥到隔壁臥室里的布置,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謝叔婉會意地將信封收好,見狀忙側開身解釋:「這都是先生臨走前吩咐的,今早剛剛收拾妥當。小姐您看看,全部都按照您的喜好布置,先生說,他這陣子不在,您隨時都可以搬過來。等那邊房間修繕妥當,您搬回去可以,就這麼交換了住也行,全憑您自己做主。」

謝叔婉往前一步,她還在介紹新安裝的進口熱水器有多好用,黎寶因的注意力已經被裕夢梁房間裡的變化完全吸引。

房間的裝修已經從原本的巴洛克全都改成了清新的洛可可風格,淺色的地板上鋪著海洋色系的貝殼織錦地毯,象牙白的雕花梳妝檯剛好是她使用的高度,從珍珠鑲嵌的立式書架到流蘇點綴的白色鋼琴,從滿牆的復古油畫到陽台上手工雕刻的彩色風鈴,一飾一物全都在迎合她的喜好。

黎寶因扶著門框,視線從木製琉璃落地窗看過去,剛好能看到法式高椅的下側,是他專門為伊萬準備的貓窩,黝黑的大貓伸著懶腰從裡面鑽出來,躍上高台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它腳下隨風晃動稀疏花枝,以及高牆之外的延綿不絕的復羽葉欒。

燦金銀紅的欒樹穿插在藍色的路牌當中,香樟黃色的花朵滾滿了柏油馬路。

黎寶因忽地想起,那年裕夢梁特意趕回上滬,抽時間陪她逛街,在黃浦江上為她補過生日,也是這個季節。

「婉姨。」

黎寶因有些悵然地開口,「下周三就是中秋?」

「是啊,只剩五天。」

謝叔婉應聲說完,又趕忙說;「小姐是當天晚上的機票,先生他無論如何,肯定都會趕回來的。」

怕黎寶因傷感,又轉移話題道,「先生臨行前,還特意囑咐,說今年中秋公館提前熱鬧,點燈賞桂,聽香乞月,小姐想邀請哪家少爺小姐,我這就去操辦。」

黎寶因緩慢地搖了搖頭,就像煙花爆竹,煊赫鼎盛至極便是滿地灰燼,她鍾愛繁華熱鬧,卻並不喜歡殘酷別離。

該道別的已然道別,該不見的此後不會再見,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缺她一句再見,她要奔向的,也唯有一人。

-

中秋前夜。

黎寶因獨自乘坐航班,從虹橋飛往烊京機場。

自上次舞廳見面後,裕夢梁已經有整整五天沒有消息,黎寶因不想直到明日登機,還是不清不楚地離開,於是她決定再賭一把。

裕夢梁能為她,放下工作特意趕回上滬,能為她不惜損害與婁家的交情,也要把程宗聿送進醫院,那他心裡怎麼可能沒有她的位置?

這段時間,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舞廳里的那個吻,無論裕夢梁的回應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都要同他確認清楚。

如果他只是退卻,那她可以更加篤定,如果他只是垂憐,那她再也不會糾纏。

喜歡就在一起。

拒絕就斷乾淨。

所謂「我不能接納你」不過是一句託詞,除非他親口承認,對她完全沒有心思。

否則,就算她與他相隔萬里,就算他推開她千百遍,就算所有人都罵她痴心妄想,她都要不顧一切地留在他的身邊。

黎寶因抵達公寓時,已是晚上十一點。

長靴大衣,行李箱停駐在腿側,再次站在漆黑的鐵藝大門面前,黎寶因恍惚又回到了那年,她初次來找裕夢梁的那個冬日。

只不過這趟,她已經不再是冒失亂闖的不速之客,而是手握鑰匙的公寓主人。

可越是如此,她反而不敢擅入。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還有權利踏進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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