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壁被她抱得緊緊的,想抬起手臂去開車門,都完全挪不動步子。
「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心理負擔。」許雲壁被迫靠在車門上,她無可奈何地抬起手臂,有些拿她沒辦法,「再不鬆手,我就告知伊萬,說你這段時間都不需要他的陪同。」
黎寶因猶如被人捏到了三寸,她站直了身體,立刻就停止了耍賴。
她滿臉無辜地望了眼許雲壁,低頭思索片刻,主動坦白道:「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
「發現什麼?你對伊萬別有用心?」
許雲壁扶住車門,笑著將黎寶因塞進副駕駛,然後從另一側上車,慢悠悠地發動車輛。
「中學畢業典禮那天,我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拿我當做敵人。」
那時候,她只是覺得小女孩心思重,又很懂得掩飾,恐怕不好管教。
可後來,更讓許雲壁驚訝的是,她藉口離開,再回去幫忙拍照時,在取景框裡定格的那一幕。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舊清晰地記得,那天天氣晴好,碧空萬里,樹林蔥鬱,彩霧旖旎,長滿青苔的舊船頭的鞦韆上,黎寶因仰頭看向高空,裕夢梁很自然地抬手,指尖拂過她發間的凌霄。
那一刻的裕夢梁,像脫離了傀儡絲線的木偶,和她見過的哪一面都未重疊。
她當時在想什麼呢?
或許是驚訝,或許感到有趣,或許是覺得,世間有那麼多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就連裕夢梁這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都煥發出那麼一絲鮮活溫柔,那她不如再信他一回,再等一等,興許哪天,轉機真的會來臨。
現在,她真的等到了。所以,也想把這份希望繼續傳遞下去。
就當是,一種擅自的報答。
許雲壁餘光掃過黎寶因的側臉,對方就像完全沒聽到她說話,低著頭,情緒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浮於表面。
「作為長輩,我自然不希望你走一條很辛苦的路。但同為女人,我情願你撞得頭破血流,最後徹底死心。」
黎寶因揉捏指腹的動作一滯,像是也陷入了某種掙扎。
「其實剛開始,我其實並不喜歡你。」
見黎寶因微微抬眼,許雲壁握著方向盤,繼續回憶說:「是伊萬說,人活著,不是為了討好別人而存在。如果你哪裡做的不好,或者是犯了錯,那一定是他不夠用心。他會教導你,保護你,直到你長大成人。」
「你已經過了十八歲,可他依舊把你留在身邊。」
黎寶因若有所感地對上許雲壁的目光,許雲壁收回視線,目視前方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在猶——」
「是我答應他,會做他的繼承人。」黎寶因突然打斷,像是在懼怕許雲壁繼續說下去似的,篤定強調道:「我只當裕叔叔是家人,他也是。」
許雲壁似乎沒料到黎寶因會是這個態度,手上的方向盤都有些打偏,她沉默片刻,大概也明白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裕夢梁一定跟她講過什麼話,才導致黎寶因會矢口否定自己的感情。
她先是覺得不解,繼而又覺得有些好笑起來,能讓裕夢梁如臨大敵,甚至不惜欲蓋彌彰,也要親自出手提前掐掉這截萌芽,可見這份感情對他來說,是多麼危險。
危險有時候,並不代表有惡意。
人越是不敢靠近的,越是心裡有鬼。
許雲壁還是有些私心的,她這些年的狼狽已經被裕夢梁看得乾淨,作為他名副其實的堂姐,她倒是想看看,自己這個清心寡欲的堂弟,堂堂裕家現任掌權人,被人捧在高處從未失手的裕
先生,在情場上,要怎樣翻個跟頭。
人還是有生氣些才更可愛,總過得如同行屍走肉,有什麼趣味。
「是或者不是,不試怎麼知道?」許雲壁慢悠悠地開口,語氣已經從擔憂轉變得悠然,「小寶因,喜歡一個人,不是一件骯髒的事情。」
黎寶因心頭微震。
是啊。
喜歡又不是件骯髒的事情。
好像頂頂簡單的事情,自始至終都被自己搞得很複雜。
她姓黎,他姓裕。
他們原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他憐憫她,收留她,以繼承人之名養育她,又許諾給她自由。他全心全意對待她,不遠千里奔赴她,而她不也是如此?
他教她的,她全都刻在心裡,他要她做的,她也一絲不苟。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她更聽從他的吩咐,履行他制定的規則,接受他賦予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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