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壁笑容很淡,她微微彎著眼睛,像是不管黎寶因說什麼,她都能夠坦誠接納,並且甘之如飴。
黎寶因看著她,她也柔柔靜靜地看著黎寶因,兩個人面面相覷好半天,就好像雙方都要把彼此看得更加通透敞亮。
「我出來一趟很不易,要不是伊萬幫了我大忙,我才沒工夫過來跑腿。」許雲壁枕著手臂,興味盎然地打量黎寶因,「不過,既然要招待的人是小寶因,那我就勉強饒恕他一點點。」
黎寶因眼睛微微一亮,立刻就讀懂了許雲壁的潛台詞。
「接下來幾天,都是雲壁姐帶我們玩嗎?」
她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畢竟許雲壁算是她半個師長,半個家人,大半年未見,說不想念肯定是假話。
許雲壁倒是著意打量著黎寶因的神色,「還算你有點良心,我還當你會纏著我要裕夢梁呢。」
黎寶因有些悻悻的。
她心裡的確有過這樣的念頭,但相比較常駐在裕公館的裕夢梁,許雲壁的出現實在太過驚喜,此時此刻,自然是姐姐要比叔叔更要緊。
「裕叔叔有他自己的事,等他忙完總會出現的。」
黎寶因態度很乖順,許雲壁瞥她一眼,先是狐疑道:「怎麼管他叫起叔叔了?」頓了幾秒,又輕嗤一聲道:「在我面前,還裝腔作勢。」
許雲壁終於有了點從前的底色,黎寶因瞬間輕鬆起來,她忍不住回懟,「雲壁姐不也和從前不同了。」
許雲壁有些納罕地看向黎寶因,似乎沒想到她會看出自己的異樣。
她示意黎寶因上車,「上來,帶你去個地方。」
黎寶因想也沒想就直接上了副駕駛。
她系好安全帶,朝著許雲壁使勁靠了靠,似乎完全不在意許雲壁要將她帶去哪裡,只一味地追問,「雲壁姐到底什麼時候回國的?回來怎麼都沒回上滬?烊京城裡有什麼絆住你了麼?」
許雲壁專注開車,目視前方不吭聲。
黎寶因隨意靠在椅背,目光在車廂里打轉,忽然發現許雲壁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是一對,一直被許雲壁戴在脖子上,從不示人。
黎寶因還記得某次,許雲壁又喝醉了,拉著她追溯往昔,說她其實有個未婚夫,那人曾是空軍某戰區的王牌飛行員,在一場軍事戰役中意外墜落,從此音訊全無。
那次戰役出發之前,他們確定了終生,也在老教堂里交換了戒指,約定好戰爭結束就好好在一起,可許雲壁盼了整整六年,等回來的,卻是一副衣冠冢。
「他是烊京城本地人,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哪怕知道我是裕家的私生女,也始終不認可我的身份。他的遺物被移交家人後,並沒有舉行葬禮,我連他的墓碑在哪裡都不知曉。這對戒指,是他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我佩戴著它們,把他最喜歡的曼珠沙華刺在身上,就好像依舊同他生活在一起。」
許雲壁很少會那麼傷心,傷心得黎寶因覺得她立刻就要死掉。
可是等她第二天酒醒了,她又跟沒事人似的,會把戒指仔仔細細地保養一遍,然後再重新藏進襯衫下面,金屬貼著心臟,體溫埋葬記憶,她好像什麼都記不得。
但此刻,那枚戒指卻突然出現在她的手上。
左手的無名指。
黎寶因知道,那是已經訂婚的意思。
除了那個人,許雲壁不可能再為任何人戴上這枚戒指。
她心裡飛快地想著,好半天都無法收回視線。
黎寶因正猶豫要不要開口確認,許雲壁就像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敏銳的孩子。可惜,心眼兒多的小姑娘並不怎麼招人喜歡。」
她好笑地看了眼黎寶因,語氣里有些苦悶,又溢出淡淡的欣慰,「小寶因,男人會覺得你不好駕馭的。」
黎寶因本能想反駁她的話,但念頭一轉,她還是將視線重新定格在了許雲壁手指上的戒指上。
車輛停在一處雙層小公寓的樓下,許雲壁目視前方,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微微一頓。
好半晌,她扭頭看向黎寶因,露出一個很不像她自己的忐忑的笑容。
「小寶因,我有點緊張。」
她有些遲疑道:「你願不願意作為我的家人,陪我上去一趟。」
黎寶因幾乎沒有猶豫,「我本來就是雲壁姐的家人。」
許雲壁鬆了一口氣,像是積壓在心頭的負重終於找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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