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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黎寶因突然有些想念良霄。

如果良霄阿姐還在,肯定有無數辦法寬慰到自己,無論是勸解還是打擊,她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孤立無援。

黎寶因收起鏡子,托著腮觀察四周的遊客。

大約是國慶假日,又逢禮拜天,展廳里的人格外的多,她仔細觀察,漸漸發現這裡的覽客似乎都很有目的性。

從進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會有個清晰的行動路線,多數人會直接上頂樓的技術中心,剩下的人則會先在前台領取身份卡,然後被服務人員直接領到對應的展品面前。

她之前也是領取了身份卡,但是並未有任何工作人員來詢問,反而是講解員像早就知情似的,徑直將講解設備送了過來。

當時,裕夢梁連試聽都未試聽,便直接婉拒。

這樣看,他帶自己來這裡,恐怕早有安排。

黎寶因打量這座歷史氣息濃重的鐘表藏館,腦海里突然浮現裕夢梁存放在自己這裡的那對腕錶。

許雲壁說,那對腕錶原本是裕老先生和夫人的訂婚信物。

兩人舉辦世紀婚禮後,夫人因誤會負氣離家,在國外生育裕夢梁,也未曾告知任何人。裕老先生得知消息後當場發怒,將手上腕錶摔得粉碎,後來返廠重修,回程途中才不幸遺失。

旁人暫且不說,那對腕錶於裕夢梁而言,一定是意義非凡。

否則,他不會一直貼身佩戴。

想到這裡,黎寶因有些難過起來。

裕老先生那位新太太已經過門兩年,他們是烊京裕家的男女主人,是夫妻,是幼子的父母。那麼先生呢?

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再也沒有家了。

「我們,也可以組成家庭」

這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黎寶因嚇了一跳,她手指一抖,旁邊的玻璃杯瞬間滾落桌面,橙色的液體順著桌沿灑落,她連忙躲閃,座椅摩擦,她整個人都被迫倚向欄杆邊緣。

紅衣黑褲的身影在樓梯口一閃而過,黎寶因下意識攥緊欄杆扭身追望過去,不等她看清對方容貌,女孩就已經拐到了另一側的扶梯。

她想追過去看看,但想到裕夢梁的囑咐,到底還是放棄了想法。

黎寶因俯身去撿地上的碎裂的杯子,手指還沒碰到玻璃外壁,裕夢梁的聲音就有些急促地靠近過來。

「小心,我來。」

他回來時手上空無一物,見黎寶因手忙腳亂,便將她安置在空位,親自打理起混亂的局面。

黎寶因有些心不在焉,她又掃了眼樓梯口,那女孩背對著自己上了頂層的鐘表修繕中心。

服務生匆忙趕來,處理妥當後,裕夢梁又要了熱毛巾,他捏著黎寶因的手掌,一根一根地擦拭她指縫裡的甜膩。

注意力被迫集中,黎寶因乖乖站著,任他處置。

那種被悉心照顧的感覺,像極了昨夜浴缸里溫沉的水,她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向宇宙擴散,能聽到奔流不息的血液,直抵心房。

她在想他,無時不刻。

黎寶因猛地抽回手指,表情都變得很不自在。

「先,生。」

她言語磕絆,餘光掃到他指尖的濕意,心裡翻滾起一些見不得人的念頭,鬼使神差地,她抬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指。

在裕夢梁審視的目光中,黎寶因很正人君子地用大拇指腹擦過,然後雙手背到身後,坦然無懼道:「剛剛有水漬,現在就乾淨啦!」

裕夢梁指尖微捻,柔和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兩人聊著天往樓下走,黎寶因下意識又回頭看了眼,通往頂層鐘錶修繕體驗中心的樓梯上空無一人,一切都像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

應該是認錯人了吧?

良宸怎麼會出現在此處,況且她最臭美,怎麼會讓自己看起來那麼邋遢。

「吃西餐,還是日料?」

黎寶因回過神來,聽到裕夢梁的詢問,腦袋裡靈光一閃,下意識便覺得這不是選擇題。

大概率,他已經提前定好了某兩家高級餐廳,就等著自己自投羅網,看似是選擇,其實一點自由都沒有。

就像一路跟著他們的便衣保鏢,都是假象。

吃一塹,長一智。

黎寶因在博物館,也算是嘗夠了違背心意的苦果。

在裕夢梁拿定主意的前一刻,她停住腳步,誠誠懇懇地提議,「先生,在上滬我才是東道主。這頓飯由我來做東吧。」

裕夢梁表現得相當紳士。

於是,黎寶因領著人在上滬城人神共憤的錯亂深巷裡穿梭了半個多鐘頭,直到終於甩掉後面的尾巴,她才隨手指了指附近一家名為萬壽齋的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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