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到后座，黎寶因才略微沉默，又掃了一眼公館側門，姚銘羽見她依依不捨，就打趣說，「剛來的時候天天想走，這會又捨不得了？看來還是要送去學校受教育。」

他回頭和女管

家調侃，「瞧瞧，咱們寶因也有點良心了，比我們小黑都強。」

黎寶因趴在車窗做了個鬼臉，囑咐姚銘羽別忘了好好照顧好她的小貓，又央求女管家要好好照顧花房裡她新添的幾株花朵。

想到那件還放在她房間裡，已經被洗衣房清理好的衣服，黎寶因張了張嘴，本欲托姚銘羽送還給裕夢梁，但話到嘴邊，又趕緊咽了下去。

算了，還是自己留著，下回親自還給他吧。

她樂呵呵地和所有人告別，目光卻不自覺地掃過大家，落在公館門口的每一個角落。

直到車輛引擎聲響起，車窗緊閉，她才回身坐好，浮光掠影交錯在她的臉頰，時光仿佛被推拉擠壓，形成斑斕痕跡，她靜默坐著，目光直視前方，可心裡卻還是沉甸甸的，像是被什麼墜著，總不甘心。

車輛拐彎，最後的機會。

黎寶因努力忍著，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最後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梧桐樹影，青灰色的馬路盡頭，她一下就看到了奔跑過來的良霄的身影。

她猛地坐起身趴到後窗，良霄也氣喘吁吁地彎腰停在原地。

隔著薄薄的玻璃，半條柏油馬路，她們遙遙相望，誰也看不清誰，卻又在回首的剎那間，讀懂了彼此之間，無需多言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一年的冬天，終於還是暖起來了。

沒有雪。

風霜不相催。

「司機叔叔。」

黎寶因輕聲請求，「稍微開快一點吧。」

快一點，再快點。

要是沿途快些，她就可以早到終點。

早到終點，她也好

——儘快長大。

第20章

禮物、愛情你想做我表嫂啊？

1991年,堪稱是鯉躍之年，世界格局再次調整，科技浪潮洶湧澎湃,時代洪流裹挾著世間萬物不斷向前,個人命運也急轉生變。

黎寶因從回學校就一頭栽進書本里，直到女管家謝叔婉定期給她送生活用品,她才想起今夕何夕。

看著行李箱裡齊整的衛生用品和紅糖生薑等物，黎寶因下意識紅了臉，謝叔婉知道她是難為情，也不多話，只是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都怪我疏忽,沒有關注到小姐的情況。這些東西,有先生特意囑咐的,也有我自己添的,小姐要是用起來不適應，我下次換其他的樣式。」

黎寶因趕緊擺手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有賺到零花錢，和同學一起買也方便的。」

「說起零用,其實先生每個月都有撥來生活費。」

謝叔婉將鼓起來的牛皮紙袋遞向黎寶因，態度與往日簡直大相逕庭，「我原本想著,學校里沒有額外花銷,這才遲遲沒有放手,沒想到竟然疏忽了小姐個人需求。小姐如今已經長大，不管是人際交往，還是參加宴飲,都需要大量花銷。先生說，這筆錢就由小姐自己收著，隨取隨用，只要按月做好帳目，就沒有妨礙了。」

黎寶因倒是頭次知道生活費的事情，想到裕夢樑上回讓她凡事都不要怕，便清楚這這即是他對自己的放權，也是希望她在有限的得到儘可能多的自由，更是期待她多多擴展新的朋友，提升自己的價值，不要過分耽於悲傷。

「我都曉得的，婉姨。」黎寶因握緊紙袋，挺起胸膛認真保證，「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負先生的信任。」

謝叔婉欣慰離開，黎寶因便趕緊將錢存放起來。

學校里的吃住都算在學費里，裕夢梁給這筆錢的目的，純粹就是讓她自己分配謀劃。

看著手裡這筆可觀的費用，黎寶因忍不住開始琢磨，怎麼能錢生錢地賺一筆，想著想著，她突然就有種其實長大了也蠻好的感覺。

得到，失去。

隨著年歲的增長，黎寶因感覺自己總在這兩樣事物中徘徊。

但不管怎麼樣，自己的處境總比他人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