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因心裡也隱隱期待。
好半晌,他卻只是起身,掃了眼茶几上的玻璃杯道,「原來你不喝牛奶。那下回給你備茶葉,白毫銀針怎麼樣?」
黎寶因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
她起身道:「喝茶太過古板。」
走了幾步,她還是回頭補了句:「姚先生,其實我蠻愛喝咸豆漿。」
趁著姚銘羽愣怔,黎寶因快步走出了客廳。
她嘴角帶笑,莫名雀躍起來,隱約有種好像在嘴皮子上贏過了某人的欣慰感。
茶葉當然不古板。
可咸豆漿在他們眼中,怕是要難登大雅之堂。
就像自己,現如今住在裕公館,不清不楚,不倫不類。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
黎寶因一臉憤然,但心裡其實已經沒那麼厭惡,她只是還沒理清楚,也有點不敢確認真相。
再多的佐證放在面前,她都不敢輕信了,眼睛會騙人,耳朵會
騙人,自己的揣測也沒有公信力,她只想儘快見到他。
從來。
她從來沒有,這麼急想見到一個人。
午飯時間,黎寶因如約前往後廚飯堂吃飯,順便就跟良霄說了要去花房工作的事情。
一旁吃飯的良宸眼珠子都瞪大了,舉著筷子,連忙問黎寶因說,「阿里額花房?伐會是內宅院裡三四層高,瞎嗲那棟額?」
見其他工人齊齊朝她們看過來,良霄急忙撞了下良宸手臂,示意她小聲一點。
良宸遮了遮嘴,低著頭繼續刨飯,耳朵卻不由自主往這邊伸。
「這可是好事情。」良霄很替黎寶因高興,說著又囑咐她要仔細,耐心,等養好身體再過去開工,「有姚先生照顧,你往後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頂好個肥差,可惜又沒工資。」
良宸抱起碗筷,目光掃過良霄的手指,又開始陰陽怪氣。
「自己尋到這麼消遣的工作,也不知道拉攏拉攏朋友!阿姐的手天天泡水,凍瘡傷疤一大堆,別說寫譜子了,連端碗都艱難,也不見你關心關心。」
黎寶因下意識去看良霄,良霄卻扭頭責備良宸,「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公眾場合,非要打打嘴仗才舒坦麼?」
良宸不肯說話,白了眼黎寶因,轉頭直接換了個位置,見良霄還沒哄自己,又氣嘟嘟拿著飯盤走開了。
黎寶因看在眼裡,悶著頭吃飯。
等到飯堂里其他工人都散了,她才從兜里掏出一盒防護凍瘡的潤膚膏,塞給良霄,「阿姐拿去放在柜子里,每回碰水就用上,保管對皮膚好。」
良霄聞言有些難受,「良宸比你還大兩歲,卻要你處處忍耐。寶因,你千萬別介意,她這人就是心直口快,又跟你不熟,其實沒什麼壞心思。」
黎寶因滿不在乎地笑笑,「阿姐想太多,我又不拿良宸阿姐當自己人,犯不上生她的氣。」
良霄有些意外。
黎寶因眨眨眼,趁著四周沒人便靠近她的耳邊,「我已經同姚先生提了,他說會跟管家商議,把你調到前庭樂器房做管理員,那邊工資高,完工還可以隨意調試器械,方便阿姐學習,一舉兩得。」
「真的?」良霄緊握著潤膚膏的金屬方盒,眼睛裡的光彩擋都擋不住,「謝謝你寶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答謝你。」
「這有什麼?」黎寶因藏不住地驕傲,「阿姐對我那麼好,往後只要我有的,一樣都少不了阿姐。」
接下來的三個多月,黎寶因就在姚銘羽的安排下進入花房幫忙。
她底子好,學東西又快,很容易就接手了原本的程序性的工作,打交道的人也從原本的管家,後廚阿嫂,姚先生變成了裕公館外面的花農,商販以及負責花房收支的帳房先生。
慢慢地,黎寶因也從初來乍到的小不點,變成了大家口中的寶因小姐,出入公館也沒有原先那麼被約束。
這期間,姚銘羽經常叫她去前庭。
有時候是餵貓,有時候是幫忙抄寫賀卡拜帖,偶爾和姚銘羽閒聊幾句,他就事無巨細地問她最近的穿衣,住宿,吃食,連以前的學業情況都追根究底。
黎寶因就當他是沒話找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聊得多了,她對姚銘羽的觀感都改善不少。
時間眨眼間消逝。
某天,黎寶因正抱著小黑貓在花園裡的掛椅上抄寫器皿名錄,餘光突然看到花房的台階拐角多了幾本教科書。
她跑過去翻閱,熟悉的油墨味撲面而來,看著書本上的印刷字體,黎寶因突然意識到,初三下學期馬上就要結束了。
中考在即,而她的人生,好像也被畫上了休止符。
一個輟學的,一輩子留在裕公館裡,就都這麼循環往復,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她突然想。
這真的是她想過的生活嗎?如果不是,那她到底又喜歡怎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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