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嚴逐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金柏,大抵是因為心情雀躍,他很快被批准從ICU轉出,搬進了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裡兩張床,一張他睡,另一張金柏睡,大抵是心情過分雀躍,他很快就脫離了呼吸機,只是仍需要在醫院保持吸氧和護理。
「還疼嗎?」
這是嚴逐跟金柏說的第一句話,當時他剛搬到普通病房,每天輸很久的液,意識也不太清醒,金柏去食堂給他打飯,回來就看到嚴逐睜著眼躺在床上,然後盯著他左胳膊上的傷問。
脫臼已經好了,只需要注意復檢即可,就是挫傷留下了一大塊青紫的痕跡,猙獰地扒在胳膊上,看著有些嚇人。
金柏把飯碗放到床頭,說道:「不碰就不疼了,你呢,止疼藥生效了嗎?」
嚴逐身上最嚴重的一片傷是背部的燙傷,他在跳樓時衣服著火,最後滾在地上撲滅,好在不用植皮,壞在每天要換藥,幾乎就是把傷口再扒開看一遍,嚴逐換藥的時候一聲不吭,但金柏只看過一次,後來就都選擇迴避。
「應該快了,」嚴逐儘量扯出一個笑,安撫道,「沒有很疼。」
他們簡單聊了幾句,交代病情,康復計劃,嚴逐甚至開玩笑,說自己以後背上會留很醜的疤,都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天的事。金柏端來飯碗,簡單地餵了他兩口,可沒一會,他的手就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米湯差點灑出來,金柏只好把碗又放回去,儘可能地平復呼吸。
所有的平和都像是假象,現在看到嚴逐又能跟他說話,能吃東西,能正常地呼吸,金柏才終於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又想起當時嚴逐騙他出去,說會有沈氏的人來救自己,他就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怎麼了?」
金柏深吸一口氣:「我就是想,你怎麼敢,敢那麼騙人。」
嚴逐垂下眼眸,說道:「對不起,我當時……」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金柏激聲道。
嚴逐一怔,重新說:「好吧,我當時上樓前就看到了那棵樹,三樓也不高,想著先換你出去,如果起衝突我就從樓上跳下去,有樹和灌木緩衝 ,總摔不死。」
他提前看好了逃離路線,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沈燁會準備炸藥和他們同歸於盡。
「那炸藥呢?即使你認出了炸藥,也要換掉我?你不後悔嗎?」
金柏的聲音有些抖,其實他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就猜到了答案,可當嚴逐真正笑著點頭,說不後悔的時候,金柏還是有些情緒崩潰,留下一句「你自己吃吧」,轉頭奪門而出。
當然,在他返回去的時候,嚴逐還是躺在床上等他,滿滿的米湯一點沒動,男人因傷行動受限,金柏只好重新給他熱了一碗。
那天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和緩了些,金柏的左臂也需要復健,嚴逐每天又要輸液近八小時,金柏乾脆鼓搗著把病房的電視調成可以投屏的模式,然後在網上找最時興的電視劇,跟嚴逐一起追劇。
搬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來了兩個不速之客,神容嚴肅的男人說是嚴逐的父親,從進門後就站在一旁,目光打量著病房裡的一切,包括站在旁邊的金柏,另一個妝容完整的女人說是嚴逐的母親,不停地用手帕拭淚。
兩人認識十年,金柏從未見過嚴逐的父母,只知道他是本地人,現在忽然冒出兩個這樣的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迴避,卻被嚴逐攔了下來。
「天底下可沒有為了兩個陌生的客人,把一直照顧自己的人趕出房門的道理。」
他把話說得很絕,一直沉默的男人忍不住想說些什麼,被旁邊的女人攔下,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他們對這個早早拋棄的大兒子生了些愧疚親情,祁蘭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金柏,軟下聲音和嚴逐說道:
「你爸爸聽了你受傷的消息,連國外的會都不開了,立馬趕了回來,這麼多年……」女人聲音頓了頓,「這麼多年,是我們對不起你,你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家裡都會支持你的。」
「不需要。」
嚴逐回得很快,後面的嚴峪鼻子出氣,哼了一聲,冷言道:「不需要?你之前搞出那些新聞,現在誰還肯給你投錢!」
祁蘭又伸手拍了一下嚴峪,讓他住嘴,自己轉回頭勸:「你叔叔那邊看了你的作品,覺得很好,等你痊癒以後,咱們家裡出資,供你拍電影不成問題的。別賭氣了,回家行嗎?」
金柏縮在一邊看那兩人圍著嚴逐說話,重傷之後本就精神不好,可他們沒有多關心嚴逐的身體,反而拿工作當籌碼,逼迫性地讓嚴逐妥協,看似舐犢情深,實則全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施捨。金柏現在總算知道,嚴逐怎麼會這麼多年不和家裡聯繫。
尤其他們之前過得那麼辛苦,卻沒有任何幫助,現在都靠自己熬出來了,才後知後覺地貼過來。
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金柏心中再多不滿,也沒立場表述,嚴逐從頭至尾都是拒絕的態度,直到後面女人哭得越發厲害,他神色不耐地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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