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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柏牽著他跑上車,手一直沒有鬆開,嚴逐像是困極了,確認金柏安然無恙,就又閉上眼睛,呼吸急促,他一邊喘息,口鼻一邊出血,直到聽見金柏的哽咽,才又睜開眼。

他像是全憑意志,旁邊的醫生都在說讓他保持平穩呼吸,嚴逐仍堅持抬起手,揉了揉金柏的眼角,幫他拭去淚水。

「別哭,別怕。」

嚴逐說不出聲,只能用口型安慰,可他一張嘴,就會有血嗑湧出來,金柏只好緊握著他的手,啞著嗓子回應:

「我沒事,馬上就到醫院了。」

金柏一直跟到手術室,看著「手術中」的燈亮起,然後眼神渙散的坐在走廊中的椅子上。

他的大腦無法思考,亂糟糟一片,他想著剛剛醫生說嚴逐身上的燙傷不算嚴重,跳樓時被樓下的樹枝擋了一下,也不至於致命,讓金柏不要過於擔心,金柏說嚴逐有被毆打,他聽到了,可當時已經走到手術室門口,醫生只留下一句我們會盡力的,然後就進了手術室。

他一開始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滑到了地上,滿腦子都是嚴逐臉上的血,期間有醫生來勸他去檢查左臂,被金柏拒絕了,在確認男人的安危之前,他什麼也做不了。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天都黑了,期間手術室有人進進出出,不等金柏去攔,就神色匆忙地離開了,一直到「手術中」燈滅,剛剛跟隨救援的那個醫生走出來,看了一眼金柏垂下的左臂,安慰道:

「沒事,再觀察觀察。」

嚴逐的致命傷是因爆炸氣壓衝擊產生的內出血,血胸導致窒息致命,止血引流後,其餘的骨折和燙傷都需要進一步的治療。當晚他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次日一早又進行了兩次手術。金柏的左臂沒有骨折,只是輕微脫臼加挫傷,復位固定後就架著手臂在ICU外看人。嚴逐身上插著各種管子,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那樣一個高大強勢的人,此時跟碎過的紙娃娃似的躺在床上。

金柏只是看著,就覺得心痛,直到陸邊和姜璨趕來,略微強勢地把他帶回另一間病房。

「你也兩天沒睡了,休息一下,嚴逐醒了我叫你。」陸邊說道。

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頭頂又是熟悉的天花板,金柏睡不著,大腦控制不住的回想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一切。

沒人知道他又一次失明了。

簡直像是命運弄人,他救嚴逐一次,在同樣的地方,嚴逐又把命還了回來。

甚至連時間、方式、始作俑者都一模一樣。

按照歷史,他們應該在養病的期間更加深愛彼此,然後在未來漫長的三年、五年、十年裡重新厭棄——金柏渾身一震,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對他們的未來居然是如此的悲觀。

無論現在因為愛得多麼深,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想,可能是因為這一次爆炸簡直太過戲劇性。

仿佛人生都進入了循環——包括他的眼睛。

他本以為,在想通一切後,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症狀,確實,左眼失明的情況已經有太久沒有出現了,以至於當他在聽到那個沉水的聲音時,像第一次遭遇似的慌亂,直到手足無措地爬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又是老朋友來做客。

只要一想到,自己還有可能陷入那樣的抑鬱癥結,金柏就怕得渾身發抖。

好不容易掙脫的人生,難道要再為此陷入低谷之中?

嚴逐昏迷了一天,金柏就趴在窗外看了他一天,期間有一次家屬探視的機會,金柏穿上全身的隔離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男人的呼吸仍依靠著器械,碩大的罩子覆蓋他大半張臉,金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又細緻的看嚴逐。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規律的「滴滴」聲。

像是感應到他的存在,嚴逐的眼睛動了動,卻沒有醒來。

你願不願意為了他,再得一次抑鬱症?

忽然有個問題響在腦海,金柏看著嚴逐的臉,控制不住地想哭。

他能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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