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分手了還說這些,」程桑柳輕輕推了推方應雅,又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小白,你來伊爾伯斯後只談過這兩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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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都不說話了?」方應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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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
白舟沉默。
「四個?」
白舟還是不吭聲。
程桑柳遲緩地張開五指,「……五個?」
白舟這才以極細微的弧度點了點頭。
方應雅原地蹦了起來,「你他媽兩年談了五個?!你怎麼提都沒提過!」
「一開始、那個工程師,分手的時候想跟你們說的,」白舟越是著急解釋,就越是口齒不清,「但是第二段很快就開始,又結束,我、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很快開始又結束?什麼意思?你有沒有認真和他們談戀愛啊?」方應雅蹙眉。
「我——」
「白舟,你有做檢查吧?」程桑柳突然問。
「停了藥以後就沒有再抽血了。」
「我不是問這個。」
白舟一愣,意識到了程桑柳真正的問題。他連連搖著雙手,道:「我沒有亂搞!」
「我知道你不會,我只是擔心,畢竟某些性病在這個圈子裡確實比較盛行。」
「……我和他們的關係都很短暫,」白舟嘆了口氣,「我嘗試愛上他們,可是……」
他似乎還被困在那座山里,沒有力氣登頂,也沒有力氣下山。
方應雅還想要問他事情,但程桑柳看出了他的彷徨,止住了方應雅:「雅雅,之後再說吧,小白需要點時間。」
方應雅只得強按下許多問題。但這樣一來,她已經沒有玩任天堂的心情了,跟著程桑柳也去了閣樓。
這場審問暫時落幕,白舟鬆了一口氣,坐進沙發里,聽著兩人的步音一階一階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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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是伊爾伯斯的三十六歲工程師,是白舟在一間咖啡廳認識的。
那天是周四,中央圖書館提早關門。白舟伊爾伯斯語學得意猶未盡,就在附近找了間咖啡廳,想把手上這個章節看完。
找位置的時候經過了一張圓桌,上面放了本漢語字典。白舟看著字典,而字典的主人盯著白舟手裡的伊爾伯斯語法書,抬頭與白舟對上雙眼,然後他們就認識了。
工程師的漢語是在工作閒余自學的,純粹是因愛好。他講漢語的流利程度,和白舟講伊爾伯斯語的差不多,日常交流沒有問題,還經常收穫「你漢語/伊爾伯斯語講得真好!」的評價。
他們一開始約定說對方的語言,白舟總被工程師帶歪,聊著聊著就用了中文,後來乾脆放棄伊語了。
但在聊到比較深入的話題時,工程師還是喜歡使用母語。他向白舟談起他的初戀,用了一個伊語獨有的生僻詞彙,「kleoirieu」,漢語沒有直譯,白舟查了查,大意是令我血流滿地的愛人。
他馬上就想起了賀望泊。
然後他告訴工程師,他曾經也有這樣一個愛人,工程師兩道深褐色的眉毛立刻就皺了起來。
那段日子的相處下來,白舟能感覺到工程師對他抱有好感。他一直在找時機向工程師坦白他的過往,而那時候的氣氛正好,白舟順理成章地說了下去:「我和他分手以後,就來到了格萊港想要重新開始,但我不確定自己還可不可以。」
工程師笑起來,「那試試我吧。」
他們試了有四個月,起初一切都好。他們定期見面,分享,共度周末。白舟將他介紹給了自己的朋友,包括程桑柳和方應雅。方應雅尤其喜歡他,因為兩人都是做電子工程的。
工程師有年長者的所有優點,成熟、可靠、溫柔。白舟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這一類的,畢竟賀望泊一開始就是以這種形象出現,但那種心動的感覺始終未曾降臨。
三個月後的某個假日,工程師帶白舟去了一套他在海邊的別墅。他親吻白舟,一粒一粒解開他襯衫的紐扣。白舟躺在床上,努力地不去想賀望泊。
可是工程師撫摸他的時候,碰到了他腰側的傷疤。
白舟的反應極大——他幾乎是立即就推開了工程師。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時,白舟垂下頭,說對不起。
工程師坐在床沿,一對綠色的眼睛盛滿了憂愁。他用伊爾伯斯語道:「這三個月來我一直不肯承認我失敗了。現在,答案很明顯。我早該明白,美麗的事物總是來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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