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時間學這個?」程桑柳乜斜著眼,「不忙著照顧賀望泊嗎?」
白舟窒了窒,低聲道:「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妹妹。是你親口告訴我,你妹妹的遺願是希望你幸福。那我請問你,和一個情緒不穩定的精神病人,你打算怎麼過得幸福?」
「他自殺過,我不能再丟下他。」
「白舟,你得學會為自己著想,你得自私一點。」
「……可是,桑柳,如果你是個只為自己著想的人,你不該這麼生氣的。」
應該隨便白舟重陷泥潭,不在乎他的一生還能不能夠幸福。
說到底,這又關程桑柳什麼事呢?可她還是為此動怒了。
「你從大學開始就幫助了很多有困難的同學,包括我。這也是為什麼我回國以後第一個找的就是你,我知道你很樂意幫助我。我們是一樣的,如果我們的身份對調,我也會很樂意幫助你。」
「所以,桑柳,其實你能理解我的,對嗎?我不能裝作沒看見,他看起來都不像一個人了。如果你是我,你也不可能毫無罪惡感地繼續過日子的。」
白舟的陳述緩慢但清晰。程桑柳緘默了一時,最終嘆了口氣,讓開路,叫白舟進門。
程桑柳和父母住在一起。她的父母也是醫生,但已經退休,現在在週遊世界,所以這房子實際只有程桑柳在住。她為白舟沏了杯茶,兩人一起分享提拉米蘇。
程桑柳說她的願望和白槳一樣,也只是希望白舟能夠幸福。
他這一生過得實在太苦了,出生貧困,父母雙亡,被逼至退學,相依為命的妹妹又隨即離世。程桑柳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白舟慌張地遞紙,努力想著安慰人的話:「也不是那麼慘的,至少我遇到的人都對我很好。」
「這和你吃過的苦相比,也太微不足道了!」
白舟想不到該怎麼繼續安慰了,好在程桑柳哭了一會兒就平復下來,問白舟打算怎麼辦。
白舟實則並無長遠的打算,目前是想著有空的話就去長雲醫院。
「賀望泊會放你走嗎?是不是每次你要走,他都得大鬧一場?」
「一開始的確得打針才能讓他安靜下來,後來他發現我還會回來,就不需要了。」
「從你租的地方到長雲得有一個半小時的路吧,你是打算一輩子都這樣往返了?」
「車上能睡覺,沒事的。」白舟笑了笑,其實他在車上睡得並不好。
程桑柳停了兩秒,問:「小白,他有完全康復的可能性嗎?我指的是變回一個能獨立生活的正常人。」
白舟低下眼眸,「我不清楚……他服用的是很強效的精神藥物,對大腦造成的影響一般難以逆轉,但是……」
「但是什麼?」
「賀望泊的大腦構造或許和我們不太一樣,他有超憶症。」
程桑柳訝異道:「還真有這種病!」
「嗯,他甚至有宮內記憶。」
「難怪容易瘋,記得太多是很痛苦的……小白,如果他有機會恢復,你要和他重新開始嗎?」
出乎程桑柳預料,白舟沒有給予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他迷茫地說,「如果他真的好了起來,我的贖罪似乎就結束了,可萬一我離開以後他又……」
程桑柳理解這道題的無解之處,於是她換了種問法:「那你想和他重新開始嗎?」
白舟又一次給出了令程桑柳驚訝的回答——他搖了搖頭。
賀望泊的愛像一把烈火,焚燒白舟也焚燒賀望泊自己,除了同歸於盡外,白舟看不到其他結局。
「你被自己的道德困住了,小白,」程桑柳長嘆一口氣,「這是你和他都不可能幸福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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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賀望泊已能下床走路,但他還是不曾開過口講話。這令林玉芳和白舟都困惑不已,更讓他們奇怪的是,賀望泊不會回應他的名字。
叫他吃飯、洗手、走路,這些基本的指令他都能完成。可要是單獨叫他名字,他不會給出任何反應。
林玉芳推測是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或是某種其它的艱深複雜的精神科疾病,白舟記不住,他只感到難過。
只剩下他和賀望泊的時候,白舟會一遍遍地喊他名字,連名帶姓,「賀望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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