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終不曾對他的名字作出回應。
換季時第一醫院爆發了一場小的流行感冒。儘管已經打了疫苗,白舟依舊在一個清晨起床時不幸地察覺自己被傳染了。
流感在他身上的主要表現為疲憊,當然他也喉嚨疼鼻子塞,但這些症狀相較起那如同泥沼一樣將他狠狠往下拉拽的疲憊感而言,都算不得什麼。
他打了個電話給林玉芳,林玉芳又將電話拿給了賀望泊。白舟隔著虛無的通話線路跟賀望泊說話,聲色因病失了真,「望泊,我生病了,我過一個星期再來看你。」
病重時連說話都變成一種負擔,白舟和林玉芳交代有事隨時通知他以後,就重新陷入了睡眠。
這一覺有要把所有的疲勞都抵消的勢頭,白舟連夢的碎片都沒有,滿世界都是黑沉沉一團。
他再睜開眼睛是因為飢餓,一看時間已是第二天了。他被自己嚇壞了,他竟然連續睡了二十四個小時。
林玉芳沒有發消息給他,看來賀望泊沒有鬧。朋友都在問他身體怎麼樣了,他一一回過信息,尤其叮囑程桑柳不要來他家,會被傳染。
第五天的時候白舟才感覺到康復的跡象,於是趁著還有假,在家裡里外外做了個大掃除。剛拖完地,裴遠向不知從哪裡得到他病倒的消息,心急如焚地打電話來問沒事吧。
白舟心想好在裴遠向的消息不靈通,等自己快好了他才來問,要是換做前幾天,自己的嗓子可騙不過他。
「沒事了,」白舟儘量使語調輕鬆,「都好了,大概明天就能上班。」
「明天我來看你。」
白舟心一緊,「不、不用了!」
「你什麼時候下班?」裴遠向的語氣不容拒絕。
「真的不用,遠向,我已經好——」
「我只是來看看你,」裴遠向突然打斷了白舟,「這樣也不行嗎?」
白舟告訴裴遠向他六點下班,掛斷以後他想,自己才剛康復,煩惱就找上來了。
他要怎樣才能狠下心,拒絕這個孩子的心意。
-
第二天下班前程桑柳也來探望白舟,白舟正為裴遠向的事苦惱,就徵詢了程桑柳的意見。
程桑柳不算吃驚,病人愛上醫生並不罕見,在一院裡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她只是感嘆:「你還真是受歡迎啊,從大學開始你的人就一抓一大把。」
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審視了白舟的臉,理所當然道:「不過也正常,你這臉太有殺傷力了。」
可裴遠向在看見自己的樣貌之前,就有明顯的表現了。
「應該不關長相的事,」白舟懊惱地反省,「我到底是哪做多了?」
「你哪都做多了,哪有天天在查房時間之外跑去陪病人說話的。那孩子在大好年華得了惡性腫瘤,你每天都去做他的情感支柱,他產生依賴很正常。」
程桑柳雙手抱臂,「你得和他說清楚,醫學倫理不建議我們和病人發展親密關係,你得斬釘截鐵地說清楚,知道嗎?」
「我儘量……」
「不能儘量,」程桑柳認真道,「一定要強硬。你要是真的為遠向考慮,還得在告訴他不可能在一起以後,再加一句,『你會影響我的事業,不利於我的升職評核』。」
「啊?」白舟搖頭,「這太傷人了!」
「必須要這樣說,他才會死心——如果你撒不了慌,那你就把賀望泊搬出來,說你已經準備把下半輩子都奉獻給個精神病了——這是事實,你總說得出口吧?」
白舟頭疼愈裂,他揉著太陽穴道:「好吧,我想想……」
-
裴遠向已經在等著了,然後白舟不妙地發現,裴遠向是開車來的。
白舟的預感下一秒就成真了,他打開副駕的門讓白舟進去,說送他回家。
白舟滿臉難色,彷徨不前。
裴遠向道:「我剛成年就考到駕照了,到現在也開了有五六年的車,你不用擔心。」
「我沒有懷疑你的能力,只是我……我不是要回家……」
「不回家?不回家去哪?」
「去長雲醫院看一個朋友,很遠的。」
「很遠不是更要坐我的車嗎?省錢省時間又舒服,你才剛病好,不要太勞累了。」
「這太麻煩你……」
「不麻煩,」裴遠向說,「上車吧,我都開過來了,難道你要讓我就這樣回去嗎?」
要強硬,白舟想,一定要強硬。
……
又失敗了。
白舟無比後悔地扣上安全帶,想這是最後一次,不會有下次的。
裴遠向輕鬆地找著話題,問白舟會開車嗎。白舟搖搖頭,又想起裴遠向開著車可能看不到他的肢體語言,於是開口道:「不會。」
「有沒有打算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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