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雅心說難怪。
她問了別人的職業,自己卻不交代,好像不好,於是抬手朝白舟身後一指,「你是修人的,我是修機器的,我就在對面的中光工作。」
中光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科技大廠,總部就在南淳,這女孩看起來嬌嬌小小,但想來能力應該非常高。
白舟將電子寵物蛋遞給方應雅,話里藏著一絲期待:「你能修好嗎?」
「應該能,我也喜歡玩電子寵物,對這方面有小小的研究,」方應雅謙虛地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不過我工作比較忙,只能業餘時間搞一搞。你這是山寨的,原廠可能早倒閉了,如果找不到晶片我就得重新寫一個,那時間可能就更長了。」
「慢慢來,」白舟說,「不著急,麻煩你了,錢的話……」
方應雅打斷他:「都說了我也喜歡玩電子寵物嘛!我做這個不為錢,你想給多少就給多少吧。」
她看白舟面有難色,好像欠了她莫大的人情似的,便道:「就當是交個朋友吧!我還沒有醫生朋友呢!你是做什麼科的?」
「腫瘤。」
「啊!那希望我永遠不需要你!」方應雅雙手合十,虔心祈求。
白舟眉眼一彎,淺淺地笑起來。
方應雅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心跳丟了一拍。
這也太好看了,她想,修個寵物蛋就跟頂級建模臉交了朋友,賺,太賺了!
兩人都要去地鐵站,順路,路上方應雅跟白舟交換了微信和姓名,才明白他為什麼叫「白色紙船」。
方應雅問白舟寵物蛋是怎麼壞的,白舟兩個字簡單交代:「摔了。」
方應雅喜歡電子寵物,所以能理解白舟想要修復這童年玩具的心愿。分別之前她告訴白舟,如果要重寫程序的話,希望他能把之前寵物的樣子畫出來:
「你記得多少就畫多少,用格子紙畫,把一格格的像素畫出來。」
方應雅當晚就收到了白舟發來的照片。他把他那電子小寵物的所有形態都一幀幀畫了出來,進食的樣子,睡覺的樣子,發呆的樣子。
方應雅想,看來他和他電子寵物的感情很深。
畢竟是山寨貨,這小寵物的設計很簡陋,幾條筆畫拼湊一起,看不出它到底是什麼動物,像只熊,又像只狗。
方應雅問:它叫什麼名字啊?
白舟回答:白米飯。
方應雅說:也姓白呢。
白舟社交障礙,又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只發了個大拇指過去,說:辛苦你了,祝你生活愉快,晚安。
方應雅盯著這給她點讚的大拇指忍俊不禁,心想長這麼漂亮的大美人,怎麼社交起來像個老年人呢?
然後她看見寵物蛋背後的裂紋。
方應雅嘆了口氣:老年人最戀舊,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
修不了,得重新寫程序。
方應雅把這個消息告訴白舟的時候,他剛做完經皮肺穿刺的活檢,把樣本送去了病理實驗室。白舟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想起了忒修斯之船的悖論:
如果一艘船上的木板被逐漸替換,直至所有的木板都不是原先的木板,那這艘船還是原先的船嗎?
白舟晃了晃頭,不去想這些奇怪的問題。他跟方應雅說麻煩了,然後轉了兩千塊過去。
方應雅並不接下他的轉帳:說了,只當是認識你這個朋友。
白舟較真:你說我想給多少就給多少。
方應雅還是不收:你要真覺得欠我人情,幫我個忙怎麼樣?
白舟連是什麼忙都沒有問,直接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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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白舟早早來到了長雲醫院門口。方應雅很快也來了,捧著一束花。
長雲醫院位處南淳邊郊,是一間集中收治精神病患者的醫院。
方應雅此次前來是探望同事,因為原生家庭與工作壓力等種種問題,她的同事需要入院接受專業的心理輔導與治療。方應雅第一次來精神病院,難免害怕,白舟是醫生,有他陪同她覺得安心。
其實除了更加嚴謹的安全措施,比如由鐵欄保護著的窗戶,長雲醫院和別的醫院沒有什麼不同。方應雅一看在走廊里巡邏的保安,便知道自己多慮。
白舟靜靜地站在她身後,方應雅登記完姓名,回過頭問他:「我可能會跟我朋友聊上一段,你要不要先去外面花園坐坐?」
長雲醫院的花園很大,但沒有假山流水,或任何人工造景,擔心病人出意外。
此處只有一片草地,種著矮樹與花,有穿著病服的患者在護工的陪同下漫步。
白舟坐在長椅上,對著萬里晴空發呆。初夏的太陽不算毒辣,甚至稱得上溫柔,灑在白舟的肌膚上,叫他周身鬆軟。
白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但他看見了賀望泊,所以他覺得這應當是夢。夢裡賀望泊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那一頭標誌性的捲毛亂翹。他瘦了很多,近乎脫形,但因骨相極佳,所以看起來他依舊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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