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與淮並不想跟姜蘭心在這點上做無意義的爭論,沈玉英跟湯珈樹這對母子的相處模式,他從小看到大,所以有發言權。但就像姜蘭心說的,可能做母親的跟當兒子的,看問題角度本身存在差異,立場不同,多說無益。
姜蘭心心思細膩,聽出季與淮的話音,轉而道:「兒子,媽講這個話,主要是怕你再因為沈玉英的事和小湯鬧矛盾,你倆這不是才剛正式在一起麼?」
酒店套房客廳連接陽台的推拉門留了道縫,季父慢悠悠地從臥房晃蕩出來,顧盼四周沒尋到姜蘭心,再往陽台一瞧,看見一道背影。
他緩步走過去,一次性拖鞋踩在地毯上被隱去聲音,抬手扶住門框,一個「你——」字還未發出聲,就被風將妻子的話一字不落送入耳中。
「……媽講這個話,主要是怕你再因為沈玉英的事和小湯鬧矛盾,你倆這不是才剛正式在一起麼?」
季父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等大腦完全消化了這句話的涵義,臉色猝然鐵青。
陽台上,姜蘭心對身後動靜無知無覺,聽電話那頭季與淮毫不猶豫道:「不會的,沈玉英是沈玉英,湯珈樹是湯珈樹,我從來沒有把他們兩個混為一談,也正因如此,才更加覺得她自私。」
姜蘭心暗暗嘆了口氣,其實在今天之前,她對沈玉英這個女人說不上有多討厭,卻也是半點好感皆無的。
曾經兩家人還是友好和睦的鄰居時,姜蘭心就見識過沈玉英的潑辣與蠻橫,女人潑辣點沒什麼不好,但沈玉英不同,她更像一隻橫衝直撞的刺蝟,把路過的每個人身上都扎出傷口,最後不出所料地釀下大錯。
同為人母,姜蘭心看懂了今天沈玉英的那一跪,沈玉英還是沈玉英,又不是沈玉英,十年前闖進季家大吵大鬧,十年後在墓前跪地痛哭,讓她悔不當初的,到底是自己的行為本身,還是由此反噬在兒子身上的苦果呢?
但這些話跟季與淮說不著,姜蘭心只又叮囑兩句這幾天S城氣溫多變忽冷忽熱,提醒他注意添衣,就掛了電話。
轉身回屋,姜蘭心去臥室看了眼,季父還躺著,被褥裹在身上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像是睡著了,她放下心來。
車子過門崗駛入小區,打燈往地庫入口拐,正下坡,陡地被後車閃了兩下燈。
季與淮瞥一眼後視鏡,自家那輛白色特斯拉正貼屁股後頭緊跟著,他這會兒要是來個急剎,兩輛車都能追尾。
並排倒車入庫,季與淮下了車就開始教育人,「你這駕照在哪兒考的,安全跟車距離不知道麼?」
「我知道呀。」湯珈樹從對面車頂探出一顆腦袋,眉眼彎彎沖他笑:「這不是因為前面是你嗎?」
「狡辯。」
電梯入戶,終於離開了攝像頭的監控範圍,湯珈樹一手勾住季與淮肩膀,湊上來主動獻吻:「我知道錯啦,淮淮哥,下不為例。」
季與淮攬著後背將人帶進屋,抵在玄關牆上牢牢圈住,定定看著他眼睛:「我問你個事,你認真回答,不能撒謊。」
湯珈樹頭本能往後一仰,穩穩落進對方掌心,他又笑了,「幹嗎突然搞這麼嚴肅,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年三十那晚,你跟你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湯珈樹上翹的嘴角僵了僵,須臾後緩緩呼出一口氣,說:「你不都知道了嗎,我跟她出櫃了,接著大吵一架,不過後面又說開了。我媽說她其實早幾個月前就知道我喜歡男的的事了,算是提前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吧。」
湯珈樹說完,季與淮等了幾秒,「就這些?」
「就這些。 」
「她是不是打你了?」
湯珈樹張了張嘴:「不是我媽打的,是我爸,沒想到手勁兒還挺大,過了好幾天印子才消下去,你就是那天看見我臉上的巴掌印才一直憋在心裡想問的吧?」
季與淮撫摸著他先前挨了巴掌的那側臉頰,指腹停留在唇瓣上摩挲:「下次這種事,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沒有下次了,」湯珈樹說:「我可不想再挨巴掌了。」
季與淮放下手,半路卻又被湯珈樹抓住,反過來問:「你幹嗎突然問這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季與淮想了想,決定不瞞著他,如實道:「我爸媽最近回老家了,今天過去祭拜爺爺,結果碰見沈——碰見你媽了。」
湯珈樹呼吸一緊,「然後呢?」
「然後二叔就告訴我爸媽,說這些年你媽經常過去祭拜爺爺,可能也是想贖罪吧。」
湯珈樹垂在身側的那隻手緊摳著掌心,默然不語。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覺得挺的,」季與淮扯了下嘴角,有一瞬間想冷笑,但當著湯珈樹的面,明顯收住了,只說了八個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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