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不出褒貶,季與淮就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當做是誇獎,接著道:「既然是嵐姐的意思,那我就放心了。」
陸明嵐還未成年就被老陸董帶著參加各種公司會議,自小耳濡目染,二十五歲那年正式接手公司業務,如今三十出頭,卻已經有著在商場浸淫多年的老謀深算,話不說死,有所保留道:「陸家只是出手幫忙,但幫到什麼程度還要以形勢而定,瀾微不是個好對付的,一旦競購股價超出我們預估的成本,陸家隨時可能退出。」
「沒問題。」
季與淮掛斷電話,發現一分鐘前有個姜蘭心的未接來電,難怪剛通話中的時候感覺手機又震了兩下。
他回撥過去,母親卻遲遲未接,季與淮直覺不對勁,馬上又打給他爸,同樣的,也是無人接聽。
一顆心驀地沉了沉,季與淮蹙著眉,回想前天姜蘭心在電話里說次日要開車回縣城,也不知道二叔這會兒還有沒有跟他倆在一起,這樣想著,他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這回終於接通,季二叔的聲音還有些意外:「大侄子,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二叔,你跟我爸媽他們在一塊兒嗎?我打他倆電話一直打不通,有點擔心。」
「哦,嗐,我們在一塊兒呢,這兩天老家有個集市活動,中午吃完飯我們正好出來逛逛,你爸媽就在我旁邊呢。」
「剛我媽突然打電話過來,響兩下就掛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打你電話?那我問問,」對面一陣窸窣,季與淮聽見他二叔呼喚姜蘭心的聲音,許是手機拿得遠了,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麼,片刻後二叔又將手機舉在嘴邊,道:「你媽說是她不小心按錯了,沒啥事,你甭擔心。」
季與淮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好,麻煩二叔了。」
「這孩子,跟我客氣什麼。」
季二叔掛了電話,重重嘆了口氣,轉個身,望向不遠處站在季爺爺墓碑旁的大哥大嫂,以及倆人對面的沈玉英。
時間撥回一個多小時前,季二叔開車帶著大哥大嫂來墓園看望老爺子,卻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同樣過來給季爺爺燒紙的沈玉英。
其實這些年來沈玉英會定期過來祭拜老爺子的事,季二叔一直都知道,他也是偶然撞見過對方幾次,後來又去問了墓園管理員,才把這事弄明白。
沈玉英十年來幾乎每個月都會來墓園一趟,有時候是燒紙祭拜,有時候單純就是帶束花,再順便搞搞衛生,擦拭擦拭墓碑,再清理一下雜草落葉之類。
但會避開幾個特殊日子,比如清明,忌日等大概率會跟季家人撞上的,最開始季二叔知道這事後,第一反應還是憤怒,覺得沈玉英這女人根本就是陰魂不散加上惺惺作態,當初一句話把老爺子氣到中風溘然長逝,現在倒扮起好人來。
但季二叔跟他大哥不同,沒有直接上前找沈玉英理論,畢竟再怎麼理論,人死不能復生。
他要了墓園管理的聯繫方式,讓對方幫忙留心觀察了一段時間,差不多用了一整年時間,季二叔摸准了沈玉英來的規律,每逢月末她都會過來,雷打不動,偶爾也會在月中或者月初,多的話每個月要來個兩三趟,一待待上個把鐘頭。
她好像把這裡當成了自己靈魂的另一處棲息地,多麼諷刺,又多麼唏噓。
季二叔把這事隱瞞了下來,誰也沒有告訴,如果不是這次意外,這件事大概會被沈玉英帶進墳墓里。
季父他們拾階而上往老爺子墓地方位走的時候,沈玉英正拿著自己拿來的濕毛巾擦拭墓碑上的灰塵,許是幹活過於專注,所以沒有聽見身後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季二叔老遠看到她,心裡暗道一聲壞事,這時候想攔已經來不及,會顯得刻意,還有一層原因,其實在他潛意識裡,是想讓沈玉英過來祭拜老爺子的事被大哥知道的。
季父第一眼看到父親墓碑前那個佝僂著腰身擦拭的女人時,以為對方是這墓園的清潔工,他也差不多有十年沒見過沈玉英,記憶里這個女人好像沒那麼矮,腰杆兒總是挺得筆直。
姜蘭心先駐步,伸手抓了下丈夫的胳膊,目視前方開口道:「是她。」
她?季父當下沒意識到這個她是誰,再定睛一看,恰逢那女人直起腰,將被風吹散的亂發別在耳後,露出半張側臉,他終於認清,怒火一點點從眼底翻湧上來。
「別——」姜蘭心手底下緊了力道,沖季父搖搖頭,勸他:「別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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