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曼海德博特坦白了自己的故事之後，山莊的庭院裡，大家久久地沒有說話，只有山間潮濕的霧氣在陰暗的天氣里翻滾。

最終，還是艾弗格林院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好了，」院長說，拍了拍手，「如果大家沒有更多的問題向赫曼提問，那麼我們今天的『五日談』就到這裡——」

「院長。」

赫曼忽然叫了一聲，艾弗格林院長一頓，微微偏過頭去，看了看他。

赫曼說：「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如果冒犯，請你饒恕。」

艾弗格林院長挑了挑眉毛，學徒們也有些詫異地望向赫曼。赫曼抿了抿嘴唇，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你知道我們的所有秘密，院長。我想，我們是否也應該有權利，知曉你的故事？」

學徒們微微一怔，露辛達抬起眼睛，望向阿希娜學院的院長：

院長穿著灰濛濛的麻布衣裳，假的白鬍子隨意地掛在身上，並不修邊幅；她的眼睛是灰色的，頭髮也是灰色的，整個人仿佛被籠罩在一種灰濛濛的霧氣中，看不清楚。

院長確實是一個神秘的人，露辛達想。

別的不論，只論偽裝：艾弗格林院長身為中年的女性，卻刻意偽裝成年長男性的樣子，一直掩藏著自己的真實面目——這就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事。

在露辛達第一次見到艾弗格林院長的真實面目時，院長曾經微笑著說：「你也贊同，男性年長者的樣貌更能迅速獲得年輕人的信賴，是不是？」

露辛達曾經以為，艾弗格林院長的偽裝，是為了營造出「慈和又威嚴的長輩教育家與領導者」這樣的印象，去更好地博得人們的信任。

然而，真的只是因為這樣簡單的原因嗎？

赫曼曾經說過：「雖然，我不知道院長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她的目的非常明確——她想要的，是將我們培養成戰爭中的君主、元帥與領主，去奪取空靈大陸上至高無上的權力。」

赫曼對於院長的這一種判斷，露辛達不置可否；但是露辛達的內心深處，也曾經思考揣摩過艾弗格林院長的用意。

但不論怎樣，她想，艾弗格林院長身上，一定潛藏著非常深刻的秘密。

赫曼望著艾弗格林院長那灰白色的齊耳短髮，忽然說道：

「你同樣來自埃爾頓王國吧，艾弗格林院長？」

第52章

當赫曼直白地指出艾弗格林院長的故鄉，院長的表情少見地僵硬了一下；只是那種僵硬轉瞬即逝，院長的表情很快恢復了平靜。

「是的。」她說，笑了笑，「我的確來自埃爾頓王國。」

朱利亞斯先生一直跟隨在艾弗格林院長身邊，推動著她的橡木輪椅。聽見院長承認自己來自埃爾頓王國，朱利亞斯有些擔憂地望向院長，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而艾弗格林院長伸出手來，輕輕地按了按自己的臉頰。

「你們對我的偽裝很感興趣吧？」她說。

幾個學徒遲疑著點了點頭，艾弗格林院長笑了笑：「其實，我做出偽裝的原因並沒有那麼複雜——為了不被追殺我的敵人找到，就是這樣簡單而已。」

「追殺」這個詞說出來，幾個學徒都微微愣住。

赫曼望著自己的老師，有些遲疑：「……老師，你在埃爾頓王國，原本是……？」

赫曼問起艾弗格林院長的真實身份，院長並沒有避而不談，只是淡淡地說：「你的猜想沒有錯，赫曼。我原本是埃爾頓王國的貴族。」

院長說著，沒有什麼表情地笑了一下：「至於具體是哪一位領主家的貴族，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們。這不僅是為了保護我，也是為了保護你們。」

霍麗葉微微一愣：「保護我們？」

露辛達輕聲說：「有的時候，知道得越多，處境就越危險。」

「喔，」霍麗葉小聲說，「我也聽母親說過這句話，說的是：『好奇心害死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露辛達忍不住彎起唇角笑了一下，原本有些嚴肅的艾弗格林院長也被霍麗葉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