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院長說，「這就是我們阿希娜代表隊『特別訓練』的第一步——在你們五個人之間，將你們五個人心底里的野望與秘密完全向彼此坦白。」

伴隨著院長的聲音，海密爾頓山林里颳起一陣「簌，簌」的涼爽山風。

這是空靈紀年第568章 年寒季的第一個月曜輪，寒季剛剛開始，天氣漸漸從炎熱轉向寒冷。然而這個時候山林里的溫度並沒有過於寒涼，樹葉變成斑駁的紅色與黃色，有一種天高氣爽的靜美。

艾弗格林院長的私人山莊坐落在海密爾頓山林的半山腰上，視野開闊，風景優美。山莊周圍人為地種植了一些用於觀賞的草木，並用平整的石頭在山莊前面鋪出了一片寬敞的庭院。

在庭院裡，露辛達隊伍的五個成員圍坐在艾弗格林院長和朱利亞斯大師身邊。艾弗格林院長以自己中年女性的原本面目面對著五位學徒，神情平和地與五個人一一地對視：

露辛達，霍麗葉，黛爾綴，斐蒂南德，以及——

赫曼海德博特。

露辛達的隊伍，赫然選擇了赫曼海德博特成為阿希娜學院代表隊的最後一員。

露辛達宣布這個名字的時候，許多學徒對此感到非常吃驚。他們完全不能理解露辛達為什麼會選擇赫曼這個「宿敵」作為自己隊伍里的最後一員。

事實上，只有露辛達隊伍里的成員們心裡知道他們做出這一個選擇的原因——

在紅土裂谷學院慶典的「中場休息」時間，露辛達隊伍里的四個成員湊在一起商議最後一位隊員的選擇時，赫曼海德博特曾經悄悄地來到過四個人面前。

不止赫曼，也有其他的學徒來過；當露辛達說：「現在，對我們來說更重要的是：我們究竟要選擇哪一位學徒，成為我們的新任隊友。」人魚少女菲碧忽然從紅土裂谷中探出頭來，向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嗨。」

四個人都微微一怔，也禮貌同她打招呼：「嗨，菲碧。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什麼。」菲碧說，躊躇了一下，「我來，只是想要過來和你們說一聲……如果你們將我作為隊伍里最後一位隊員的選擇之一，那麼，可以請你們不要選擇我嗎？」

這是一個出人意料的請求。露辛達挑了挑眉毛：「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聽聽你這樣說的原因嗎？」

菲碧一頓，無意識地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菲碧深吸了一口氣，才握著自己的手指，輕聲地說道：「因為……我的主人就快要找到我了。我不想為學院帶來麻煩，也不想為你們帶來麻煩。」

「主人」，這更是一個出乎露辛達意料的詞語。她一怔，眉心微微蹙起，菲碧低下頭去，苦笑了一聲。

「摩曼人魚一族……其實沒有很大的自由。」菲碧輕聲說，「摩曼人魚壽命短暫，身體柔弱，魚尾離開海水便不能存活。但其實，即使是在薩斐爾海里，人魚也只能在淺水區里生活——我們摩曼人魚，其實和你們伊里斯翼人一樣，非常容易被其他的族群捕獲獵殺。」

菲碧這樣說，露辛達已經略微明白了一些；伊里斯公主的眉心蹙得更緊了。菲碧向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們美麗的容貌以及治癒的能力，便如同三歲孩童手裡的黃金，很難不引起其他生靈的覬覦。」

菲碧說到這裡，像是終於對自己族群的秘密無所顧忌了；她美麗的海藍色眼睛裡漸漸地燃燒起了一種火焰。

「埃爾頓王國的王室與人族一直在『保護』我們。」菲碧說，「他們為我們打造蓄水的尾箱，讓我們得以在陸地上生活，並為我們提供食宿，條件是我們為他們治癒傷病——怎麼樣，聽上去非常公平，對嗎？」

菲碧聲音里的冷意快要滿溢出來，就連最膽小安靜的斐蒂南德，也聽懂了摩曼人魚的處境。他小聲說：「摩曼人魚不能保護自己，埃爾頓人族掌握著人魚的生殺大權，那麼埃爾頓人和人魚之間，就很難締結真正平等的合約。」

菲碧有些冷澀地說完摩曼人魚的處境，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向著斐蒂南德笑了一下：「你說得一點也沒有錯，斐蒂南德。『主人』這個稱呼是怎樣出現的，我們心裡比誰都要明白。埃爾頓人族對我們所謂的『保護』，其實就是奴役。我們是埃爾頓人的奴隸與寵物，我們沒有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與決定的權力。」

菲碧揭露了摩曼人魚一族的處境，露辛達隊伍里的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氣安靜很久以後，霍麗葉才喃喃地說：「這麼久以來，我們竟然沒有聽說摩曼人魚的難處……空靈大陸上的消息這樣閉塞嗎？我還以為，摩曼人魚族與埃爾頓王國是鄰居，彼此之間應當十分交好呢，就像我們維克麗族與人馬族一樣。」

霍麗葉這樣說，菲碧的神色有些黯然：「也不完全是消息閉塞……摩曼人魚一族裡，有許多族人並不去思考或者爭取自己的權利。他們大概覺得，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在埃爾頓王國的保護下，我們的族人能夠得到安全與生存。有相當一部分人魚自願地成為埃爾頓人的眷屬，他們的確認為，我們和埃爾頓是牢不可分的盟友——並不是每一個人魚都像我這樣，想要自己能夠獨立地生活。」

露辛達聽了，只是微微搖頭：「『自願』地成為埃爾頓人的眷屬……權力不對等之下的『自願』，真的是自願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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