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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麗葉一愣,然後「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你是哪裡來的大貴族嗎?還計較這個。真上了戰場,泥啊土啊血的混你一身,那時候你怎麼辦?再說了,」

年輕的女武士環視一周,由衷地說:「你看,山里多漂亮啊,大地滋養了我們所有的生靈,土地有什麼髒的呢?」

確實,惠靈頓山里陽光清冽乾淨,白生生地籠罩在溪水上,有一種山明水秀的美。

大約是女武士說得確實有道理,愛潔的赫曼四下里看了看,牽著白色的袍袖,勉為其難地疊好自己袍子的下擺,慢慢地跪坐下來。

他的動作還是那麼文雅,長長的銀髮披肩流瀉下來,比山間的小溪還要更像一條銀光閃爍的白綢帶。

霍麗葉看看他,由衷地感嘆:「你不會真的是什麼王公貴族吧?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記你的儀態做派。」

赫曼只是搖搖頭,看向露辛達:「現在這裡沒有別的人了,請你為我解釋之前的賭局遊戲吧。」

露辛達點點頭,想了想:「我們從哪裡開始呢?」

在惠靈頓山里,赫曼第一次聽露辛達提到了她的家庭——她的母親。

「真要把我的想法說明白,」伊里斯公主想了想,「那大約,得追溯到我母親為我留下的羊皮卷手書上。」

提起「母親」兩個字,露辛達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些溫和以及傾慕的情緒,「她自稱是一位『科研工作者』,雖然我並不是特別明白這個名詞的意思,但是依據她留下的手書,還是可以理解她思考與解決問題的方式,那就是:觀察事物的表象,找到其中的規律,描述這個規律,然後,就可以將這些規律應用在推測並計算我們未知的東西上。」①

赫曼安靜地垂眼聽著,沒有打斷露辛達的敘述,倒是霍麗葉略略有些迷惘地看了好友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我舉一個例子,」露辛達用樹枝在土地上劃了兩下,「比如,我們觀測天空,每當魚鱗形狀的雲出現,那麼過後的兩三個星時之內,天就會下雨。」

「這大家都知道的。」

霍麗葉這樣說,露辛達笑了笑:「是啊,那麼我們就可以通過觀測與記錄雲層的方位、形狀、厚度,來推斷預測:明天的天氣會不會下雨,哪個方位會下雨,下多大量的雨。」

霍麗葉聽著,若有所思,露辛達繼續說道:「而空靈大陸上生靈們的行為與活動,有的時候也是一樣。」

露辛達說到這裡,赫曼交握在膝頭的手指蜷了蜷。

「所以,」他說,「你……將我作為觀察的對象。」

露辛達沒有說話,赫曼自己扯了扯嘴角:「你觀察賭局中我的行為,試圖找到其中的規律,並以此來推斷我未來的行為。」

赫曼其實已經大概理解了露辛達的意思。露辛達點一點頭,有點抱歉地說:「這可能並不是你想要聽到的,是不是?你想要聽到的,是我在每一局如何地算計,什麼時候應該虛張聲勢,什麼時候要讓你誤以為我在虛張聲勢,這些誘導與反誘導的策略,是不是?但那其實並不是我獲勝的關鍵。」

赫曼沒作聲,半晌,他說:「所以,一開始輸給我的那兩局,你是故意的。即使輸掉大量的賭注,你也一定要翻牌看一看我的手牌到底是什麼——你是要確定,『我的表象反應』,與『我的手牌大小』,這兩件事之間的規律與聯繫。」

「嗯,也不算是故意輸吧,」露辛達誠實地說,「小牌對小牌,大牌對大牌,還真就是運氣不好,兩次都輸了。」

露辛達還沒有說話,霍麗葉已經有點繞得暈了:「等一等,等一等,怎麼就從觀察規律跳到了故意輸了兩局這件事上了?」

露辛達笑了一下:「你還記得,我曾經輸過兩局特別大的賭注吧?」

「當然記得。第一次,是兩個人都是小牌,一個人是零點,另一個人是一點;第二次,是兩個人都是大牌,一個人是天王牌,另一個人是雙天牌的對子。」

「是的,」露辛達笑了笑,「從這兩局,我得以確定:當赫曼摸到幾乎必贏的大牌,以及幾乎必輸的小牌,他會在摸牌的一瞬間,心跳微微

加速,瞳孔也在同一個瞬間收緊——其他的大小排在中間的牌面,他不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霍麗葉一怔,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好友:「這你可以看到?」

「翼人族的眼睛,聽力,是可以的。」露辛達點點頭,「雖然赫曼之後會立刻調整狀態,但是摸牌那一個瞬間的身體的反應,非常誠實,不會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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