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看來已經過了內城。
路過中書省和樞密院後,許弋叫停了馬車,她要先去一趟進奏院,把樊不野寫的奏摺拿出來,直接呈給趙凝。
在大昭,百官的奏章會先送入進奏院,然後由銀台司分門別類後送入通進司,再由通進司的官員根據內容的輕重緩急決定呈送的官署衙門。
當然是否能送到皇帝的手裡也要看他們的判斷了。
更有可能是遞到樞密院、兵部,甚至京師府衙,如果摺子到了這些地方,那麼便沒有人會重視這件事了。
進奏院,許弋穿過銀台司,一路長驅直入,惹得一眾長鬍子的小吏緊緊追在她的身後,像蚊蟲似得喋喋不休起來。
「敢問殿下來我進奏院,是有何貴幹吶……」
「殿下若是要遞公文,也需遵守朝廷規矩,不可擅自作主啊!」
「殿下若有什麼急事,直接向陛下稟告即可,來我們這小院又是何苦來哉。」
食古不化的老頑固,許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向內走去。
垂拱殿門內,通進司,書令史們正埋首在厚厚的文書中,對公案進行貼簽、抄寫、備份。
此時,一陣風掀得眾人眼前的文書沙沙作響。
眾人抬首見,只見那位臭名昭著的逍遙王一巴掌拍在知司官堆滿奏疏的案几上,霸道地問道:「樊將軍的奏章,你們分到哪兒去了?」
知司官渾身一震,抬起頭看了許弋一眼,梗著脖子將手中的狼毫狠狠往地上一摔。
「殿下身為我大昭皇室宗親,享皇家恩典,受百姓供養,平日裡懶散些倒也罷了。如今擅闖禁中帝門,公然藐視朝廷規章,攪亂廷議章程,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長鬍子小吏們在司衙內不由得應聲附和,果然剛剛是因為他們不夠強硬!
面對任性妄為的親王,就是要拿出文官的骨氣來!
年輕的書令史們也紛紛停筆,伸長脖子看起了好戲來,誰讓這公文實在是太無聊了,哪裡有逍遙王殿下好看。
此刻,饒是在現代社會直來直去慣了的許弋,被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也不由得愣了片刻,她好像只是想把樊不野的奏章拿回來,她好像還什麼都沒做?
正當氣氛僵持的時刻,一個青竹般的身影從內門走了出來,正是許弋許久未見的謝珉懷。
「柳知司,逍遙王殿下想必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還煩請知司看看樊將軍到底是遞了什麼摺子上來,現下又送到了何處,再做論斷也不遲?」
柳知司捋了捋鬍子道:「那本官就給謝太傅這個薄面,找出來看看。」
許弋右側眼皮沒來由得一跳,好傢夥,這就是當朝太傅在文官中的威望麼?
還是趙芙的名聲實在是太臭了,使喚不動這些文官?
謝珉懷衝著廳中的眾人抬了抬手,小吏們緩緩走出了大門,書令史們再次低下了頭顱。
不多時,柳知司舉著日前的文書記錄道:「樊將軍報告的是京師南郊的流寇夜襲事宜,文書已於昨日謄抄分發,現下大約送到了京師府衙。」
謝珉懷看向許弋:「敢問殿下,這份文書的去處,有何不妥之處嗎?」
許弋直視謝珉懷的目光,絲毫沒有畏懼。
「有,夜襲南郊的並不是普通流寇,他們裝備齊全,攻擊迅猛,操練程度不下於我大昭的士兵,背後恐怕是有人刻意為之。」
「此舉往小了說有窺探京師之嫌,往大了說有顛覆王廷之患,我想直接奏請陛下,對此進行徹查。」
柳知司的眉頭還是緊緊蹙著,「殿下怎麼對這幫流寇的情況如此清楚……」
許弋直白道:「柳知司可以遣人到京郊大營,隨意問問任何一位士兵,便知道我所言非虛。」
柳知司撓撓腦袋,「按照流程,文書京師府衙那邊去了,如果此事有問題,自有那邊去查,我們也沒道理再插手了。」
交給郭蒙能查出東西來才有鬼,許弋發起火來,「事有輕重緩急,如果流寇再度集結,打進京師來,你來擔待嗎?」
柳知司的脾氣也毛燥起來,「殿下真是找樂子找到我進奏院來了,京師里太平得很,哪裡來的那麼多流寇。」
謝珉懷周身的氣壓忽然低了些,「柳知司,京師府衙那邊我去說,殿下若是所言非虛,此事還是早日稟告陛下為好。」
「好既然謝太傅都發話了,那就這麼辦吧。」柳知司無奈地招來一名書令史,將文書記錄遞給了他。
書令史拿到著記錄到一旁的巨大紅木書架上對著編號找起副本來。所有送入進奏院的文書都會謄抄兩份副本,一份遞交,一份收錄。
不多時,書令史便將文書遞到了許弋面前,柳知司摸著鬍子道,「殿下好走,恕不奉陪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