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楸剛要脫口而出,可腦子忽然一片空白,她狠狠愣了一下,是啊,她要怎麼實現?
明天,裵文野回香港地。後天,她隨鄧婉回北京大院,過生日,過年。她還訂了二月份回紐約的機票,繼續都市隸人的生活。
放棄紐約的工作?回國來找一份新的?也不是不行。
為了幸福,看來只能背叛老大了……
「你是這麼想的?」裵文野說。
楸楸眼巴巴看著他,點點頭。
「要不要聽聽我是怎麼想的?」他問。
「好。」她作出乖巧模樣。
「你回紐約上班去。」
乖巧沒保持住,楸楸的笑容僵了一下,強顏為笑,眉眼浮現出愁然,鬱悶道:「然後呢?」
然後?裵文野看著她,「該是什麼生活,就是什麼生活。」
楸楸放下陶瓷杯,倏地站了起來,「我前面都白說了是嗎?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是嗎?」
「騙子。」她眼睛漸漸紅了,眼裡漸漸積蓄出一點淚水,眼底一半愴然一半難以置信,「還說我天上有地上無,現在白白送給你,你都不要。」
「那你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一直引導我把心裡話說出來?這樣很好玩嗎?」她隱忍著,眼淚漸漸淹沒瞳仁,「噢,我明白了,你想羞辱我。」
視野逐漸模糊,周遭的家具陳設,突然變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包括眼前這個人都被卷了進去,統統攪在一起,迷離惝恍,一片朦朧,渾渾沌沌。
眼淚慢慢湧上睫毛,她啜泣道:「那你成功了。」
這還是裵文野頭一次見她哭,都不知原來竟有人能哭得梨花帶雨。
「我沒這麼想。」
他付之一嘆,抽出兩張紙巾,是要給她擦眼淚,被楸楸躲開。
她咚咚咚跑到沙發後,路上掉了兩顆眼淚,臉頰紅,眼梢也紅,嘴唇更紅,她迷濛著眼,看不清人,只是覺得話還沒說完,還不能走,可是眼淚太不爭氣,掉掉掉個沒完。
她泣不成聲,吭唧道:「那你怎麼想的,你說,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你就是卑鄙無恥,色厲內荏,內藏奸詐,殘渣餘孽,害群之馬!非人哉!豎子不足與謀!」
裵文野早知她會說話,她只會在心慌的時候語無倫次,找不到邏輯。
生氣的時候可不會。不過她也很少生氣。
「語文學得不錯,還有嗎?」
「你有沒有人性?還想從我這獲取知識?」楸楸破口大罵,嗚咽地揪起領子,擦了擦眼淚。
還好今天沒有化妝,否則丟臉死了。
他雙手撐著沙發背,一腿屈膝跪沙發上,靠近她一些,看她睜眼,乍然被自己嚇一跳。
她眼淚擦乾,眼睛仍然亮晶晶地,像是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眼裡仍有餘驚。
「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麼?」裵文野問。
「什麼?」她愣愣問。
「喜歡你內心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圓融統一。」他說。
楸楸似乎沒聽懂,不過她似乎在哪裡聽過類似的話。
她蹙起眉,絞盡腦汁。裵文野一直耐心地等她反饋,因而沒吱聲,直到她眼神豁然開朗。
啊,想起來了。
出自德國作家、詩人,赫爾曼黑塞的作品《悉達多》。
「究竟什麼是智慧?不過是在生命中的每個瞬間能圓融統一地思考。」
這本書,她很小的時候讀過,到底是幾歲,楸楸早已忘了。
那時她熱愛朗誦詩歌、文學,並不是多麼熱愛文學,她只是熱愛站在空調房裡,玻璃花房裡,對著太陽天,下雨天朗誦的過程。
為了培養她的詞彙量和表達能力,丁裕和買了許多超出她年齡的書籍。
這些世界聞名、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榮譽的作品,於一個幾歲的兒童來說,通篇閱讀會稍顯苦澀難耐,因此丁裕和會搶先閱讀一遍,摘選出有意思的片段,做成一個文學集給她。
那時候才讀小學的她,雖然能說會道,會說三門語言,可不耽誤她其實是個文盲,乍一看書面文字,一段三行的話,碰上複雜的字,能磕磕絆絆好幾次。
丁裕和卻很有耐心,在她磕巴時,及時告訴她每個字的準確發音。
楸楸尤以記得,閱讀《悉達多》摘選時,是一個下雨天,她與丁裕和待在玻璃花房裡,感受著雨水淅淅瀝瀝,嘀嘀噠噠在頭頂上。
她吃著糕點和紅茶,聽丁裕和跟她分享赫爾曼黑塞的理想。
1919年1月,這位作家在《查拉圖斯特拉的回歸:一個德國人致德國青年的一封信》中寫道:「世界不是為了被改善而存在的,你們也不是為了被改善而生存的。你們的生存是為了成為你們自己。成為你自己,世界就會變得富足和美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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