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賈斯珀是唯一不可能與她爭奪家族魔法傳承的人。
迦涅在所有重要的事上信任他、倚重他,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她可靠的副手兼參謀。也只有迦涅知道,她對賈斯珀的情緒遠遠比這複雜。
每每她在獨處時想到賈斯珀,心底那絲對同胞哥哥的警惕就如同潔白雪地上的枯枝、新衣服上的污漬,想無視都做不到。
有這樣的懷疑也很合理,畢竟在母親出事前,兄妹兩人從來稱不上親近。血親的退場反而將他們前所未有地緊密綁定在了一起,兩人間也爆發出之前十多年沒能培養出的信任與親近。
即便如此,她無法忽視殘酷的事實:換作她來刺殺自己,也會從賈斯珀那裡入手。
略顯漫長的沉默後,迦涅用一句話總結剛才瞬息間在腦海中重演的數年:「其他的細說也沒意思,都是你沒興趣聽的無聊內鬥故事。」
長期睡眠不足,外加龍魔法對施術者的負面精神影響,等到族內的局勢基本穩定,她的多疑、神經質和暴力傾向已經接近病態。
「在永夜修道會待了差不多一年,我差不多能正常入睡了。」
不單單是按部就班地入睡醒來,在其他方面——待人接物、生活節奏、表現在外的性格,她逐步重建她這個年齡的望族法師該有的樣子,重歸正常。
近乎正常。
迦涅一眨不眨盯著牆上的斑點,金瞳有些空洞。光線昏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盯著的,是旅舍陳年的污漬,還是無時不刻凝視著她的虛幻眼睛。
睫毛翻動,她收回視線,從熟悉的冰冷寒意中抽離。
「大概是甘泉鎮這片土地的不良影響滲透進了夢裡,我才又有點不對勁,失手傷到你,」迦涅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帶回今晚的意外上,「之後我會注意。」
她翻了個身,呼出一口氣,像要輕飄飄吹散與阿洛之間凝重停駐的夜色。
「我說這些,只是解釋剛才的事。這些事你之前不想聽,我也沒打算講。畢竟你肯定也能拿出你過得很辛苦的例子。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也不想要。」
她每個詞都說得和緩,甚至稱得上溫和。但措辭又是那樣堅定強硬,沒有一絲轉圜的縫隙。
阿洛原本微分的雙唇便緊緊閉上了。
在他們此前的爭吵里,即便沒有掰碎了講那麼明白,這些事實彼此也都應該一遍遍地溫習。但大概身體上的疲倦和噩夢過後精神報復性的興奮,會讓人控制不住想做些無意義的事。
比如解釋不需要解釋的意外,比如重申不言自明的界線。
所以迦涅便放任自己說了下去:「比誰過去幾年過得更慘很沒意思,大家都不容易,但那又怎麼樣?你會突然轉性後悔離開流岩城,放棄現在的一切,求著古典學派重新接納你?」
她好像真的順著自己的話想像了一下,再次低低笑出聲。
「不會吧。
「同樣道理,你和我講一百個你被打壓排擠的辛酸小故事,我也還是會做該做的事。所以——」
阿洛突然插口:「這種事不需要你提醒我。」
迦涅不太習慣被人粗魯地打斷,沒能立刻拾起截斷的話頭。
他好像就是吃定了這點,自顧自說下去:「找到問題源頭,阻止甘泉鎮繼續異變,不管是你還是我,現在要考慮的事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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