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著祁聿的話走個過場便是。
話祁聿能繞開,他自己也能找補回去。
陸斜目色沉到底:「為何老祖宗需要每個人有喜好拿捏,您不需要。因為他老人家喜歡.......您,所以不許?」
這話他都縮著脖子問,怕祁聿惱他。
祁聿蹙眉,氣呼呼搖頭覺著不甘。
一種憧憬語氣憾言:「可不是麼,大家都能就我不能。」
祁聿這語調是可惜自己不能尋歡作樂?陸斜氣哼聲。
他話頭一轉:「既然老祖宗不讓您『尋歡作樂』,當年你是如何靠那種手段救我,我還無事的?」
這是不是不應該?
既然他無事,有事的必然的就是祁聿了。
祁聿還為他做了什麼。
他想知道。
她一怔,發現自己在陸斜面前竟這般容易便被套出話來。
掐眉,後退一段距離,與陸斜在腳下地域做了個簡單分割後,她立住半分神志。
「說出來,你可要欠我了。我的虧欠你可還不起。」
「當年我詔獄辦案那一兩個月記得麼,我有一半時間站不起來,多虧你我受了兩道針扎穿了膝蓋。」
祁聿臉色森然,幾分血戾:「拿命還吧。」
陸斜從頸子開始整條脊柱漸漸僵住,知道當年他在詔獄辦案,也聽說祁聿受刑,但不知道受的什麼刑、因何受刑。
橫在腿上的赤紅職袍下,他指腹捏緊布料。
呼吸頂得嗓子澀疼,一併順脹進胸肺里,牽動得整個臟腑都難受。
『疼嗎』含在唇齒間,陡然變成旁的話:「還有麼?老祖宗就這麼放過你我了?」
陸斜不曉得自己此刻臉色有些青白,神色多閃躲。
什麼叫『你我』?
聽陸斜言語措辭總覺得彆扭,以致讓她回回都想掐住他脖子訊問他會不會說話,怎麼跟剛出娘胎的稚童般胡言亂語。
抬目,她陡然間被陸斜眼底渾濁驚了
驚。
「你有幾條命夠欠我的!趕緊出宮,我忙。」
看著祁聿轉身,瓷白素衣的背影實在漂亮,恣意雋攜幾分儒氣太吃人。
他迷眸將人往瞳底裝,卻攬不盡此人風姿。
祁聿日日看文書,以他敏銳勁兒,朝內上下指不定他抓了多少因緣溯際。他說忙,怕是大事。
祁聿想做什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有心幫都無從下手幫。
他陡然想到李卜山,將祁聿衣裳握一把。
可算有件他能做的事,牽起唇。
那就先殺祁聿想了許久的李卜山。
同祁聿草草用了早飯,抓起祁聿幫他起稿的文書就往東廠去。
驗屍結果明了,案犯被祁聿一刀插入頸側致命。
陸斜翻看傷口時,幾乎能預見當初祁聿下手果決以及對自己脖子上刀的無懼。
這柄薄刃十分利落插進去,手法精準、力度決然。再兩指,這人脖子就捅了個對穿......
他咋舌,果然是祁聿,下手太漂亮了。這人怕是脖子噴濺的血都沒落祁聿背上,人便到底身亡。
將脅殺祁聿旁觀人員全詢了遍那時案情。
陸斜黑了臉,什麼叫『祁聿當時全然不掙扎,叫那人直接劃了他脖子』?
祁聿為什麼不掙扎!
後續整個脅殺起因、過程都很離譜,就是那人不想頂著暑熱做工,然後不知從那裡知道祁聿身上背負著『求饒』,即可獲得司禮監掌印任何應允,不要性命的賭一把。
所以才會在刀架祁聿脖子上,首喊司禮監隨堂過來作證,證明祁聿確確實實張口求饒。
不料祁聿完全不懼,喊著人下刀。
跪在堂下營造的匠人述這段話的時候都發抖,旁人都比祁聿知道害怕,偏祁聿叫嚷讓人殺。陸斜似乎能曉得昨日祁聿是怎樣絕決不要命、置死地而後生......
因為他前幾日醉酒行的混帳,讓李卜山替老祖宗回來詢看撞上了這番。
李卜山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會覺得祁聿以性命做局要坑害他。
祁聿都差點交代在華蓋殿了。
陸斜看著地上臉色灰白五官,喊人將臉蓋上。
此人該死,罪該萬死。
這邊剛結案,將營造無辜的匠人遣散,一內侍適時送來出宮腰牌,並附上祁聿的話。
好好成人。
陸斜看著令牌恨不得隔空扔祁聿臉上。
合著他長到這個年紀沒成人,非要做那等事才算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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