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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同祁聿打個商量。

程崔提步走近,瞥眼剛送進來案上的文書,又指著浸透血的刑架:「桌子我借你,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好?我也忙著交案。」

祁聿椅子一拖,指著案的另一端:「喏,我不全占,你辦你的。」

「辦完剛好交我批閱,還省得往宮裡送了。」

對面書吏聽到半身一顫,隨即僵住,有種當場在監官眼皮子下考卷的壓迫感襲來。

......

程崔垂眸瞧他,祁聿孱弱寡面相與骨子裡嵌的殺性簡直不是同一人,悖天逆地的複雜割裂。

他指著對面書吏:「搬張椅子辦事,別管祁聿。」

程崔重新往刑架前一坐,捏著刑案指著兩名貼刑官便繼續行事。

詔獄數道刑罰行至五六人就骨落皮脫了。

此刻加之程崔厲聲問審、鞭棍棒鉗刀輪上,滿室慘叫、寒鏈不停翻撞、腥氣颳起屋內腥膩,伴攪逐年積沉腐氣。

數種並加,每一絲感官都覺得腦子該靜不下來,祁聿佐著周遭一切更能安心定志地提筆。

程崔此處連審數十人,血都浸了半屋子,沾到祁聿腳下,他巋然不動的閱看文書。

還順手從他案上摸張紙記了數筆六部需調度的資訊,行關的人員等雜事。

等祁聿批閱完,外頭天都蒙了層亮灰。

程崔沒少在詔獄看祁聿閱卷,只是每次看都分外賞心悅目,總會多瞧幾眼。

他但凡是個全乎人、或是品級低點,程崔肯定會將此人招自己手下來幹事。

看著軟軟糯糯雋氣,行事起來周全心細還果決毒辣,太適合鎮撫司衙門了。就可惜了。

祁聿起身松肩,瞥眼外頭時辰:「不用打掃,今日這間留著,明早我還來。」

程崔眼皮抽抖下,抬臂將人請送出去。

祁聿出門後,他吩咐人:「現在去掃乾淨,今日這幾人丟進去。」

新鮮的血總好過爛了一夜的,惹上病了算什麼。

聽聞她一身傷似乎就沒大好。

今日是她升了秉筆頭次夜間上職,能直宿文書房殿內,這種人生不可得之事讓祁聿頂了股奇怪。

好想叫家人曉得她如今出入的地方,又怕家人知曉她如今猶如鬼剎。

談不上喜悅榮耀、又道不明驕傲得意,總是喜憂悶心各摻些。

聽說陳訴當年頭次去文書房,還朝家中方向跪告。

她不敢。

她爹當初是清官、母親知禮,若是知曉她成這番樣子還不斥訓死。至於那人,更不敢說曉讓人聽知半分。

總之這等喜事,她無人可述。

現在回去沐浴換衣正能趕上換值。

一出詔獄看見陸斜,兩人視線交錯,陸斜嚇得頸子瑟縮。

祁聿本想一路走過去的,結果行至陸斜身旁還是忍不住停步:「你......」

陸斜手腳無措陣後,伸來一件斗篷:「你身上髒了,全是血。」

指著她褲腿。

「唐少監送來的。」

剛好啟唇的話祁聿倒回腹內,就微微扼口氣。

陸斜沒什麼心理陰影就好。

從他手上接過斗篷披上,起步要走卻被陸斜抬手抓住衣袖。

「我看不清路了。」

隨後氣息頗重地吐口,以為不明卻有東西清晰磨蹭在嗓子裡。

祁聿莫名從這句聽出要她負責、大有賴上她的意思。

垂眸看衣袖上秀氣指節,「你這是在......」撒嬌?

她不敢認陸斜這道荒唐,瞥眼天晃開意識,這才酉初(五點)就『瞎』了?天明明也沒下暗色。

陸斜胸腔翻了翻,咬定口氣,直言不諱:「我在求乾爹疼愛。」

......

祁聿驚嚇地塌肩湊近,這是陸斜?

驟然俯近,陸斜忍著腳下顛簸,站直、還微微仰頸讓祁聿這麼觀色打量他。

他這『心甘情願』的『心意』跟模樣驚剎到祁聿了。

「這是......」她找了好幾個詞都不夠清晰,躊躇嗓子啟唇,「知道拒絕不了,想清楚了打算主動——獻身?」

到這意思,祁聿直起身,滿身蕭瑟凶戾。

陸斜只要敢說『是』。

她就立馬把人丟給程崔,鎖去身後詔獄將人一頓好打,要狠狠替陸詹事教訓教訓兒子。

陸家最後的獨苗苗不能歪她手裡。

陸斜聽到祁聿嘴裡蹦出這兩個字,當即掩口就反嘔起來,瞬間內臟都被噁心扯得顛盪,叫人受不了。

祁聿聽著寂靜院子被放大的作嘔聲,臉直接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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