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這般天真。」
推搡陸斜一把,「現在滾回去求殿下收留你去。」
陸斜不知道這規矩,自作聰明眼下還成了祁聿拖累,這是他沒想到的。
可他不死心問:「所以殿下即便虧欠我、我爹,也會看著我死?」
祁聿憾然點頭:「照規矩是的。」
然後好心給陸斜普及點廷內規矩:「邊呈月想按死我方法很多種,我在他手上行過差,任意朝我頭上按件錯漏、同手下人串個供,明日跪在院子裡行刑下獄的就是我。」
下顎朝刑獄司簡單示意自己明日下場,然後神色催促著他快離去。
陸斜怔著,傘跌了手,瓢潑大雨砸在身上。
「你......你都清楚。」他睜大眼睛,將臉上不斷的雨水拂開一把,又落一臉。
祁聿看不下去他這副蠢樣子,手上傘朝他傾斜半分。
「說了能者居之,自然清楚。你剛才跟殿下走我挺慶幸的,少了個......」
陸斜以為祁聿會說自己『負擔』,沒想到耳邊就著雨聲砸出,「掛念。」
——掛念。
這個詞不朦朧,就是直白意思。陸斜震驚望他,可祁聿眼底依舊清清淡淡,並沒旁雜情愫。純淨到祁聿與他距離同這個詞簡直毫不相干。
「隨堂,已經死了兩個,有人要說話,可要聽供......」
祁聿循聲掀傘。
唐監丞看見陸斜先是一愣,一時不知道該叫什麼,就草草朝陸斜佝個頸算打招呼,十分意外陸斜出現在這裡。
「不用,聽了也是打死,直接杖斃。將......」祁聿看眼陸斜,收了口。
傘塞他手中,「別進來,嚇著你。」
陸斜接過傘,看祁聿衝進另一支傘下隨著唐監丞離去。
而他脊背衣裳又深了一片,陸斜這才抬眸看著傘沿,是給自己遮雨所致。
進門,院子地上血摻攪雨水淤積,又緩緩朝廊下泄水處匯集流走,院子紅了整個。
空氣中甜腥氣重,粗布塞口也堵不住他們痛苦嗚咽求饒。
這等杖刑祁聿連張刑凳也沒給,直接就地摁著便往死里打,唐素不忍看這三十餘人的死狀。
「涉事者家中也不必留後,入秋是不是又有一批該進宮的......」
話到這裡意思很明確了,唐素點頭:「是,奴婢這就去辦。」
這就是不能當著陸斜面說的話麼。
祁聿別目,從院中看向屋頂那方灰沉天色,涼意被雨簾具象的厲害。
「那我處理後事去了。這些一會兒拖去東府呈稟,若是殿下不滿意,就該我親自去請罪了。」
唐素將傘遞出去,自己往廊下縮幾步,望著祁聿轉身背影,他狠狠擰眉。
不會的,這個時候東府主子插不進司禮監手,也要按旨啟程去皇陵。等人回京這邊局勢早落了,要麼祁聿死無全屍、要麼他升成秉筆,無論死活均是太子動他不得的模樣。
殿下沒機會、也不會此刻發難祁聿,陸斜這件事到這些人命已經截止了。
裡頭板子聲依舊在雨聲里此起彼落,痛苦嗚咽已經斷了不少。
陸斜便是不看也知道個大概,心下不禁覺得瘮人。
祁聿殺人真的太輕鬆了。
「走吧。你非要當我『兒子』,那你便是我唯一的後事。」
一聲從天落下,陸斜還沒從這句話里緩過神,就見祁聿走他身前,他不自覺步子慢慢跟著,照著不知名習慣落他半步。
祁聿餘光看到身旁傘沿跟上,輕輕斂眸。
用很認真的腔調囑咐:「你雖是我兒子,但只要不出手幫我,邊呈月不會對你動手。我們廷內是群很講規矩的人,雖會不擇手段,但『戰帖』之下不涉無辜之人。我們死前也會交換遺囑,若我死,我會讓他想法子補你良籍,你帶著昨日那些物什出宮,擇一處好山水,好好過日子。」
「哦,他,咳,我們也會服用些藥。你年紀......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復身子,若是不能,日後收養幾個當陸家傳宗也不是不能。需要我叫人送些給你麼?」
這些內容便是平述,陸斜也感受出來祁聿對他與旁人的差別。
怕祁聿也是那種不要臉喜歡玩人的閹人,拎著心惶恐,嗓子涌了半響,正要出聲,祁聿忽然慢一步,一下與他並肩。
耳畔落聲輕笑:「是不是好奇我對你太好了些?」
「因為陸詹事與我有半師之恩。」
這話引得陸斜抬頭。
「寧成六年,陸詹事聽奉殿下之令去過陽羨,那時陽羨縣令是我父親,陸詹事來我家府上短住過兩日,指點過我書法、批過我文章,還留下過『尚可』二字批語。」
「次年我父親受冤下獄斬首,我一路乞討來京,本想敲登聞鼓伸冤,」
陸斜聞他聲音愈發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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