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一下笑了出聲,嘴角很快墜平,「這還成我的錯了?」
道哥臉頰兩邊的橫肉抖了抖,「我當時多信任你們這群兄弟,掏心掏肺對你們好,你最後又是怎麼對我的?」
程朔心想騙騙自己得了,怎麼還敢真說出口,簡直不怕人笑話。
他放下翹起的腿,傾身朝前,藏匿在暗處的眼眸閃著足以穿透血肉的鋒利冷光,逐字逐句:「道哥,我現在還叫你一聲哥,是想和你心平氣和地解決這件事,我不打算報警,但監控證據我會一直保留,只要你保證以後別再犯第二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來找我。」
不知道這句話里哪個字戳到了道哥的痛處,他猛地從掌心裡抬起臉,打量著程朔牽出一抹不喜不悲的笑,眼裡逐漸溢滿了戾氣,「你現在是跟以前不一樣了,開了店,自己當老闆,有錢說話就是硬氣。」
程朔擰了下眉頭,「你想說什麼?」
道哥仿佛聽不到他的話,自顧自說下去:「還記得第一天認識,你穿著件衛衣,剃平頭,整個人就跟刺蝟一樣收不住,年輕就是無畏。」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程朔打斷了這段毫無意義,乃至令他滋生些許厭煩的回憶。
「沒別的意思,程朔,我現在是沒什麼好怕的了,沒老婆,沒孩子,上頭一個老母兩年前摔了一跤沒了,下葬後我才在裡頭得知消息,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道哥停了口氣說:
「我現在就想一個人找個活好好干,賺點養老錢,反正我這輩子就這樣了,留了案底,過去的兄弟也都跑光,沒人在乎我死活。」
再琢磨不出道哥話里的意思,程朔算是白活了這二十八年。
他看著眼前這個和過去判若兩人的中年男人,已經不再囂張跋扈,被獄裡的生涯蹉跎出了渾濁與頹廢,不難想像,他這五年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你缺錢嗎?」
話到這個份上,道哥也不再裝下去,咧嘴露出一口黢黃的牙,「我也不要多,二十萬吧,當年你站出來指證我,背叛兄弟,要不是這樣我也不至於判六年,本來那個窩囊廢又不是被我給打死的,我白白給人背了六年鍋,二十萬,夠意思了。」話畢,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
程朔險些壓制不住亂竄的戾氣,二十萬,真夠有膽子開這個口,這錢是他欠他的嗎?
「刑又不是我給你判的,我只是在庭上說了實話。」
「就你一個人在現場,就你這張嘴會說實話嗎?你還當英雄當上癮了?」
道哥徹底撕破了這張不需要遮掩的嘴臉,壓著濃眉惡狠狠盯著程朔,就像是五年前法庭上被兩個警察壓下場時回頭瞪的那一眼,「程朔,我現在什麼都缺,最不差的就是時間,你那酒吧的地址我已經知道了,以後沒事我就去裡面坐坐,還有你上回身邊那個小白臉,他知道你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嗎?」
道哥古怪地笑了下,「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大情聖呢,為了個死人,天天喝得爛醉,還沒到三個月吧?就換了一個又一個,你說你念叨的那人要是活過來看見......」
程朔猛地從位置上彈起來,掄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啤酒砸在道哥頭上,一陣短促又痛苦的哀嚎,碎開的玻璃渣散落一地,隔壁的歌聲掩蓋了這間房裡飆向失控邊緣的暴行。
「你再叫一句試試。」
「我草你媽......」
道哥捂著額頭撲了上來,狠狠地將程朔壓在沙發上與他扭打起來,兩個人都是練家子,誰也沒占到便宜,你來我往的拳腳下,最後還是程朔占了些許上風。
「誰他媽讓你提他的事?」
程朔一拳打在道哥胃裡,起身時又被對方拉下來補了兩拳,齒縫裡蔓延上血腥味。
「我說錯了嗎?哪個不知道你就是個玩男人屁股的噁心玩意兒,還怕人說了?」
從沙發打到地上,誰也沒注意到門是什麼時候被推開,或者說無暇注意。
程朔後領猛地被人往上一提,不等他回頭看,想要乘機偷襲的道哥就被皮鞋一腳踹在了小腹上,徑直摔倒後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忍不住呻吟。
包廂頂部劣質的燈球折射出紅紫色的燈光,不斷交替,罩在了傅晟冷沉英俊的臉上,程朔扭頸怔怔地看著他鼻樑上被光線鍍成暗紫色的鏡片邊沿,無端端一股欲墜不墜的危險。
驚到了極點。
傅晟半垂眼,打斷了程朔愣神的注視,「出去。」
緩過勁的道哥跌跌撞撞地從布滿碎玻璃的地上爬起來,紅著眼抓起一旁桌上的酒瓶朝准門口的方向用力扔來,程朔餘光捕捉到他的舉動,喉嚨一緊,推開傅晟時,一條包裹在西裝下的胳膊先一步擋在了他面前。
『嘩啦』一聲。
身後狹窄的樓梯傳來一連串倉促的腳步,幾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迅速以傅晟為中心包圍了這間逼仄破敗的包廂,聽到動靜的客人從別的包廂里探出頭看熱鬧,被這伙浩蕩的氣勢唬得又連忙關上門。
都以為是黑社會來鬧事。
周俊神情緊張地從保鏢包圍中擠出來,「傅總,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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