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哥管你很嚴,這麼長時間不回家,你不怕他會擔心嗎?」程朔說完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戰,他果然不擅長勸叛逆小孩迷途知返,說半句,想半句,顯得儘量不那麼刻意,「今早我和任天晨打電話,他希望你能和家裡早點和好,我就突然想到了這件事,況且你不能一直住在他家,過段時間他也要回宿舍,到時候你怎麼辦?」
傅紜星的眼神隨著程朔的話音愈來愈沉,似乎想要開口,但動了動唇,又緊緊抿上。
「程朔?」
一道粗糲的聲音毫無徵兆地橫插進來,程朔越過傅紜星的肩膀看向門口的來人,一時間大腦空白,好像突然讓鉗子剪斷了保險絲。
「還真是你,我以為看錯了,」穿工裝外套的光頭男人一點不客氣地大步進來,手裡拎著醫院裡剛配的藥,「這麼巧。」
程朔站起來上前,直到對上男人那雙三分陰戾的三角眼,終於確定了沒有認錯人,不知道扯出來個怎麼樣的笑容,說:「好久不見,道哥。」
眼下的場面比剛才的氣氛還要怪異,熟悉之中又充滿防備。傅紜星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不屬於尋常人的邊緣性氣息,還有程朔驟然緊繃的身體語言,他側了側肩膀,無聲地擋在面前。
道哥好像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忍不住感慨:「差不多五年,還是六年沒見了吧,怎麼你一點都沒變?還和過去一個樣。」
對方平和到友好的態度令程朔不敢鬆懈,壓下心頭不解,滴水不漏地回話:「是六年,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我都沒有收到消息,怎麼今天來了醫院?」
「我除了這身腱子肉,沒什麼別的本事,前段時間出來後找了家夜場當保安混日子,昨晚有客人發生了小摩擦,我上去叫人打了兩拳,今早肚子還疼著,心說過來檢查一下。」道哥搖著頭摸了摸自己略微發福的肚子,「年紀上去了,不能和年輕時候一樣沒輕沒重。」
這話似乎暗藏著什麼深層的意味,程朔笑了下沒接話,道哥低頭從口袋裡掏出半盒煙,摁下打火機前,一道冷冽的聲音橫刀阻攔:「醫院禁止抽菸。」
道哥停下來,眯著眼睛上上下下掃了遍傅紜星,頗耐人尋味,「你這口味是一點都沒變。」
傅紜星身側的拳頭猛地收緊,幾乎能用冰冷的眼神剮下對方身上一塊肉,在程朔出聲緩和前,打石膏的醫生身後跟著兩個端著工具的護士走了進來,掃過屋子裡這一幫人,「哪個先來的?」
道哥把煙收好,笑著指了下程朔,「我就是一路過的,醫生,您給他看吧,我不打擾了。」
醫生轉頭對程朔說:「行,過去坐好吧。」
不倫不類的重逢就這麼被打斷,不了了之。臨走前,程朔重新加上了道哥的聯繫方式。
打石膏的過程程朔幾乎沒說一句話,心情被攪合,第一次打石膏的滋味都沒有去好好感受。離開了醫院,並行走出很遠,一直悶聲不吭的傅紜星緩緩出聲。
「剛才那個人是誰?」
程朔心裡有事,含糊地說:「以前一個朋友。」
朋友,又是朋友。
傅紜星覺得自己不該多問,顯得好像有多麼在意一樣,可那種壓在胸口的不平衡,卻無論如何推不開。
一個剛剛從監獄裡出來的服刑人員,為什麼會和程朔扯上關係?
不管是手上的紋身,還是這個人,就那麼不能和他說嗎?
「程朔。」
傅紜星停下腳步,程朔提著片子回過頭。
「嗯?」
「你打算放棄了嗎?」
程朔愣了一下,「放棄什麼?」
傅紜星說:「放棄追我。」
脖子後面的吻痕,電話里別的男人的聲音。
他只是冷落了程朔這一段時間,就那麼迫不及待要用別人頂上。
表現得好像非他不可,狗皮膏藥一樣甩了還要黏上來,明明之前那麼的在意他、喜歡他,也可以轉頭就和另一個人卿卿我我。
感情就可以這麼隨便嗎?
程朔沒想到傅紜星會直接把話挑明。
他當然是喜歡傅紜星的,就像之前對傅晟說的那樣,傅紜星這麼好看,有誰能不喜歡?但這種喜歡扛不住深究。
傅晟的出現實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饒是再色膽包天,也要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有精力應付那個控制欲極強的神經病。
這個道理很簡單,縱使傅紜星有的不是一個腦子有坑的哥哥,而是一對偏執的父母,一個糾纏不休的前任,這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闖進他生活帶來不確定性的炸彈都會把一段再美好的關係弄臭。程朔只想享受,沒有興趣應付這些潛在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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