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攀頂,給蜿蜒的檐廊灑下一片岑寂。
已經換上浴袍的程朔順著指示牌找到了溫泉的入口,就如服務員說的那樣,不同方向都對應著不同作用的溫泉。
程朔挑了個說能幫助睡眠的藥泉,往路徑深處走去。
裡面遠比他想像要大,簡直就像主題公園裡的迷宮,彎彎繞繞一大圈,不知道最後走到了哪裡,終於看見一池白霧繚繞的溫泉,空無一人。
程朔趿著拖鞋,腳底一路硌著石子累得緊,看也沒有看池子旁邊的標識,脫下後和毛巾浴袍一起堆放在岸邊,迫不及待邁了進去。
邁巴赫平穩地行駛在土路上,越往深處,路越坎坷。
四小時的行程,傅晟已經習慣性做好規劃,辦完公後閉目養了一會兒神,身下的車子逐漸停穩。
「傅總,到了。」
傅晟睜開眼睛。
周俊下車為傅晟拉開側方車門,撐起一把黑傘,站在他身後半步之隔。
林總已經等候多時,上來就與傅晟握手,先一步把過錯攬到身上,「傅總,我今早才收到消息,原本訂好的酒店出了事被查封,怪我事先調查不周,這才不得已臨時變動,怪我怪我。」
「意外時有發生,不是林叔您的錯。」傅晟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淡,未及眼底,「先進去再說。」
林總終於放下心,喊來身後一個年輕人去幫周俊提行李,被周俊謝拒。
傅晟睨了眼那男生的面孔,不動聲色,「這位是?」
「犬子林相誠,先前總在您面前提,今天還是頭一次見。」林總下巴的橫肉跟著笑起來,「相誠,你不是總說想見見傅總嗎?怎麼今天見到了一聲不吭。」
林相誠只得低頭乖乖地喊一聲「傅總」。
傅晟沒有應下亦沒有流露不悅,林總摸不准他對自己擅自作主的做法是否有意見,但思及兩家多年交情,最終壓過了擔心,「相誠剛從國外回來,就愛弄這些吃喝玩樂的東西,你看,拿我的錢砸在這裡開了這麼個度假村,一點業績都沒有混出來,要是他能有傅總一半的投資眼光,我也不至於愁成這樣。」
林相誠配合他父親謙虛地微笑。
都是千年狐狸,傅晟怎會不知道這位老頭子心底的盤算,鏡片划過一抹暗光,眸深如墨,「令郎年輕有為,林叔大可不必為此發愁。」
「能得到傅總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林總見好就收,拍了拍兒子的手背:「夜深了,不打擾傅總休息,相誠,去給傅總帶路。」
林相誠做了個請。
來到房間放下行李,一路都在打腹稿的林相誠終於有開口的機會:「這間房視野最佳,從庭院可以直接看到海景,有一條小路直達溫泉,您一路坐車過來勞累,晚上可以去泡溫泉放鬆一下。」
傅晟掏出手帕,擦去鏡片上方才不小心濺到的兩滴雨水,問了個並不相關的問題:「今年多大了?」
林相誠不知怎麼有種被老師叫起來提問的慌張,「下個月二十六。」
「不小了,」傅晟低首戴上眼鏡,「除了這個,還在做什麼投資?」
林相誠如實報出來幾個,都是些耳熟能詳的產業,不至於賠,但也賺不到盆滿缽滿的程度。
一句概括,二代的小打小鬧。
周俊貼心地補充:「傅總二十五的時候,已經簽下了穩峻的單子。」
那一單,保守帶來十位數的利潤。
傅晟掀起眼,制止周俊,莫名讓林相誠打了一個寒顫。
方才有他父親在旁側,傅晟看起來實在不像傳聞里那個談笑間殺伐果斷的商界新貴,反倒謙卑有禮,令林相誠有一點改觀,乃至對傳聞里的誇大感到一絲輕蔑。
直到現在面對面,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冷靜下來。
哪有什麼年少有為,都不過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才給他一點薄面。
在傅晟面前,他那點投資簡直連遊戲也不夠格。
看著林相誠一臉低落地退出去,周俊將傘撐到庭院外,「明天的談判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嗎?」
「嗯,」傅晟將手帕塞進西裝暗袋,「林叔年紀大了,糊塗起來,也開始學人玩這一套。」
周俊搖搖頭,「那位少爺實在資歷太淺。」
想要引薦,也沒有一上來就把報價明晃晃擺在眼底。
巴結人也要一步步來。
何況是傅晟,這位連一片衣角都巴不上的主。
傅家在五年前由傅晟正式接手,在此之前,傅家一直做傳統的房地產開發,直至這位低調的大少爺學成歸國,直接大刀闊斧給傅家上下來了一個大換血,以至於在當時,幾乎沒有人看好他。
然而最後,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自己反倒成了個笑話。
短短五年,傅晟身價翻了又翻,穩穩奠定傅家的龍頭地位。這位低調的繼承者一下子躍進江慶上流圈子,想得到他青眼的人猶如過江之鯽。
林家與傅家合作已有七年,也終於耐不住性子想要爬得更高更遠,從一條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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