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流過喉嚨,許襄安舒服了不少,輕聲問:「我睡了多久?」
「二十七天。」謝霄的聲音低啞,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腕,第無數次重複這樣的動作。
「好久……」許襄安閉了閉眼,高熱後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他虛弱地伸出手臂索取擁抱。
謝霄環住他,貼了貼他的額頭:「不久。」
「你身上的傷多,睡得多正常。」
「嗯……」omega在他懷裡躺了一會,有了點精神,才想起來問:「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嗎?」說著,一邊打哈欠,一邊往Alpha肩膀上鑽。
謝霄的喉結滾了一下,下意識心裡一緊。
看著懷裡的人,他有些忐忑地說:「有。」
「你剛昏迷的那幾天,審判庭處決了一批以菲舍爾為首的甲級戰犯。」
「議會通過《種族中立法》將一部分未參與過戰爭,並且經過無害化處理的海妖送到了規定的保留地。」放他們一條生路。
許襄安聽得有些疑惑:「國會那群老爺們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了,是卡羅倫簽的命令?」
「嗯。」續寫輕輕地撫著他的後背,避開那些尚未痊癒的傷口:「在他…走之前簽的。」
「走之前?」
房間裡忽然安靜得可怕。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得不真實,照在兩人交疊的身體上,暖融融的。
許襄安卻混身脫力,只能靠謝霄抱著。
他把臉更深地埋在Alpha頸側,呼吸灼熱地噴薄在Alpha的鎖骨上,喃喃自語:「他怎麼死的……」
「吞藥自殺,現在代行元首權利的是安尤娜。」謝霄說。
「不可能!」許襄安心跳飛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功成名就的人怎麼會自殺呢?
時間卻不因他的慌張而倒流,一點點飛快逃走。
從小養育他的洛維恩走了,一直庇護他的卡羅倫也離開了。
還有什麼是永恆的呢?
許襄安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指甲嵌入皮肉。他痛苦地顫抖著,眼前蒙上了一層幻影——光里,那個總是笑著調侃他的年長Alpha站在病床前,最後一次替他整理散亂的金髮。
………
凌晨。
燈火通明的特里克宮。
安尤娜剛結束一場會議,煩悶地走在路上。過去幾年,她的眼角生出了幾道細紋,白頭髮染了又長,脾氣也大了不少。
她已經很久沒有休過假了,每天一睜眼就是跟國會老爺們吵架,命都短了幾年。
陳菁站在她身邊,西裝革履,從頭精緻到腳,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樣。只有性格還和以前一樣,一急眼就要操那群國會老爺們的爸爸,鳥語花香如雷貫耳。
幸好戰時沒人在意這個。
「韓伊娜剛剛交了一份關於土星計劃的間諜名單給我……又要加班了。」她邊走邊嘆氣,眼底青灰清晰可見。
戰爭結束後,大批清算工作如潮水般向政客們湧來。
安尤娜笑笑,「明天再看吧,延一延也沒事。」她推開辦公室的門,本想放鬆地倒到沙發上,抬眼一看,書架前竟站了兩個人。
許襄安回頭,勉強扯起一個笑容:「好久不見。」
安尤娜瞬間精神起來,快步向他走去:「也沒多久,你終於醒了。」
「早上醒的。」許襄安簡單地和她寒暄了兩句,直入正題:「我找你取老師生前給我留的東西。」
第60章
安尤娜瞭然, 「跟我來。」
她走到辦公桌前,從保險柜里翻出一紙信封。
「謝謝。」許襄安儘量平靜地接過,眼淚卻在瞬間滑落。
辦公室里只剩下古老的座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和紙頁翻動的聲響。
當契訶夫式的悲劇落下帷幕。
活著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幻滅、苦澀、心碎、失望、精疲力竭。經過命運的磨難, 卻又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
人們最在乎的東西被撕碎了,化作一團名為勝利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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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一架P900運輸機降落於柏塔尼亞國際機場。
這座城市的變化不大,河流蜿蜒地穿過高樓大廈, 將繁華的建築群一分為二,在群星的照耀下,反射獨特光輝。
許襄安抱著一盒被國旗包裹的骨灰從舷梯上下來,腰後長發用黑色髮帶隨意系住, 臉色比剛醒時好了許多,但仍難掩疲態。
四周是肅立的士兵, 只有謝霄陪在他身邊。
從始至終, 緘默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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