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人被逼成了瘋子。
洛維恩歇斯底里地朝著電話那頭吶喊:「許見山你他媽怎麼能那麼冷血呢?希伯斯是我的親弟弟!就算他做錯了事情,他可以給你道歉,給你認錯,你怎麼能這麼對他!」
「你明白《拉斐爾提案》對他有多重要嗎?對那些無家可歸的工人們有多重要嗎?!你憑什麼決定他們的命運!」
電話的另一頭,許見山亦是情緒上涌,冷笑著反問:「我冷血?」
「我要是冷血,你弟弟就不止被貶職那麼簡單了。你問問他做了什麼?對著你的照片發情,給你掛祈願牌給你照顧兒子,為了你的一句話去搞什麼拉斐爾提案,老子沒殺了他就算不錯了。換了別人,你覺得他還能在柏塔尼亞混下去?」
「希伯斯是老溫斯頓親生的嗎?不會是私生子吧,路邊隨便哪個人的種啊?不然一個娘胎里出來怎麼會愛上自己的親姐姐呢?多噁心啊……」
「……」
父母無休無止的爭吵聲盤旋在年幼的許襄安頭頂,其中夾雜著希伯斯舅舅的名字,讓他聽不太懂。
「舅舅怎麼了?」他問。
「閉嘴!不關你的事。」洛維恩卻沒回答他,一心和電話那頭的人爭吵。
她的眼睛盯著年幼的許襄安,眼神中流露出怒意與憎恨,仿佛在透過許襄安看許見山。
這個混血小孩兒有他們身上共同的優點,優越的西方骨,漂亮的東方皮,洛維恩越看便越恨,恨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會愛上許見山這樣的人。
許襄安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瞬間從夢裡清醒過來,躺在床上,心臟砰砰砰地跳。
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在這個夜晚將他從頭到尾澆了個透。
噩夢。
——
幾天後,洛維恩的忌日。
許襄安早早地便到了長青墓園,謝霄跟在他身後,懷裡抱著一大束燦爛的向日葵。
Alpha一身鉛灰色西裝,眼眸低垂,顯然還處於易感期的狀態中,往日昳麗的面孔上戴了一個黑色的止咬器,莫名透露出幾分野獸與禁慾的氣息。
他們穿過一片湖泊,路過大樹下漆面斑駁的鐵藝長椅,路過一片開得正盛的野花叢,才來到洛維恩的墓前。
描金的碑文上寫著她的一生——
「第一百一十九屆帝國國會眾議院議長,」
「《拉斐爾宣言》主要起草人」
「窮人的議員,
「啟蒙黨核心成員。」
「德拉諾·溫斯頓愛女——洛維恩·溫斯頓」
唯獨沒有尋常女性碑文上最常見的xxx之妻。
許見山站在墓碑前,兩手空空,看著那幾行碑文,不知在想什麼。
見許襄安來,他像一位合格的父親那樣,溫和地笑了笑:「小襄。」
「嗯。」許襄安頷首,目光略過他,看向他身邊的人,直接道:「謝小姐怎麼在這裡?」
謝曉君站在許襄安身邊,本沒有什麼存在感,因為許襄安的一句話,瞬間成了現場的焦點。
希伯斯·溫斯頓緊隨其後發難:「你沒資格站在這裡吧?」
「小三到正妻的墓碑前來示威麼?」
場面一點點變得難看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謝曉君的臉色鐵青,口不擇言道:「你就不是小三了麼?男小三啊,你喜歡自己的親姐姐,你比我更噁心,我憑什麼不能站在這裡?!」
她幾句話戳中了所有人的痛處,許見山再也維持不住那副好父親的偽裝,忍不住怒吼:「夠了!都閉嘴!」
「讓洛維恩清靜些!」
許襄安聽見那句「喜歡自己的親姐姐」時,心情複雜,下意識看了謝霄一眼。
謝霄回視他,眸光中是不加掩飾的保護意味。
他沒有摻和希伯斯幾人的爭吵,金屬止咬器之下的唇微微一笑,安撫般牽起omega的左手,溫柔強大,令人安心。
「別牽我。」許襄安卻是觸電般抽出了手。
自那夜晚想明白以來,他就有些躲著謝霄。
避開Alpha自然的親昵,避開一切越線行為。
希伯斯和洛維恩的結局擺在面前,讓他在面對謝霄的親近時總會下意識地想逃。
謝霄莫名被他甩開手,不解地眨了眨眼:「怎麼了?」
許襄安:「……」
許襄安:「沒什麼。」
這場鬧劇最後以許見山帶著謝曉君主動離開為結局。
在他們走後。
希伯斯·溫斯頓在洛維恩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像看不夠似的,最後跪了下去:「姐姐。」
首席大法官高貴的頭顱低垂,磕在冰冷的墓碑上,久久抬不起來。
「我想你了。」希伯斯跪著,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長青墓園的木芙蓉今年開得好艷……你給我的戒指,我也還留著。」
許襄安看著往日和藹的舅舅撕開偽裝,失神地無序囈語,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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