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素察覺到了祈懷月的注視,微微抬起頭,看見是祈懷月後,一向沉穩持重的孟宗主握住茶水的手微微顫抖了一剎,差點連杯中的茶水都晃出來。
「是祈師侄啊……」
孟玄素故作淡定道,然而回想起自己的心魔在心魔界中不靠譜的種種行為,孟玄素突然有一種自己一世英名都毀於一旦的窒息感。
祈懷月毫不客氣地在孟宗主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孟宗主心虛的模樣,他莫名生出了一點好笑的感覺。
「宗主怎麼不敢看我?我還以為出了心魔界後,您會想要追殺我呢?」
這句話如果讓心魔界時的孟玄素聽了,估計已經當成挑釁,恨不得跟他決一死戰了,然而作為一宗之主,極其要臉的孟宗主臉皮微微抖了抖,壓低聲音道。
「師侄小點聲,心魔界裡的人,只是修者的心魔,我怎麼會對師……弟媳動手報復呢?」
回想到心魔界裡自己恨不得打得諸承淵哭爹喊娘的驕傲態度,孟玄素也沒想到他的心魔竟然會這麼拉胯。
好吧,他承認他確實有無數次想卸下這宗主重任,重回師尊門下一個普通弟子無憂無慮的時光。
可孟玄素敢保證,他從來不會像那些無禮之輩一樣對諸承淵大呼小叫,甚至動輒動手。
只能說,心魔界裡的那個孟玄素,是個連正主都不願意承認的奇葩。
而看著孟宗主這樣仿佛被欺負的老實人的反應,祈懷月也後知後覺到心魔界裡的孟玄素,和他眼前的孟宗主實質差別極大,祈懷月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終於找回了曾經面對孟宗主的尊重感覺。
「孟宗主,剛剛是我失言了,我還以為心魔界裡你與師尊的打鬧,是千年前和我師尊的相處方式。」
孟玄素苦笑了一下,他慢慢地烹煮茶,手法與松林道人有幾分相似。
只是比起心魔界裡一驚一乍的孟玄素,此刻的孟宗主更加沉穩持重些。
「我確實在諸師弟入門時,想過給他些許教訓。但我不屑以大欺小,加上那時我不服氣師尊收了除我以外的旁人為弟子,所以那時的我並不與諸師弟有過多來往。」
這似乎與他在心魔界裡的孟玄素截然不同。
祈懷月有些困惑,甚至開始覺得或許心魔界裡的經歷也不太可信。
「那您的心魔,為何如此……」
祈懷月只能斟酌到一個謹慎的詞來形容。
「跳脫?」
孟玄素淡淡笑了笑。
「或許心魔界中的我,才是我真正想成為的樣子吧。師尊一向縱容我,可我那時年少氣盛,想不依仗師尊的力量,通過自身修煉變強,只是那時的我過於急躁,沒有注意到師尊的身體越發不好……」
汩汩的茶水沸騰聲音,伴隨著寧靜的茶香飄散開來。
孟宗主此刻講的,是祈懷月不知道的,千年前真正的往事。
「……等我發現之時,師尊已經大壽將近,甚至不惜將我轉託交給旁人教導,也不願耽誤我的修煉。那時的我難以接受這份好意,更不願面對親近師長的生離死別,所以性子越發古怪沉默,甚至……我當時,或許是有幾分遷怒於諸師弟的。」
孟宗主的神情像是短暫地回到了那段不願再提起的過往裡,似乎與泛著清苦味道的茶香一般,蒙上了些許暗色。
「後來,我曾無數次回想過那段年月,若是可以重來,我寧願只做師尊面前只會偷懶耍滑,不負擔任何重任的弟子,哪怕跳脫一些,任性一些,師尊也總會縱容我。」
孟玄素話語中透露出的些許惆悵,讓擁有一個同樣寵愛他師尊的祈懷月也更能體會到,孟宗主有多麼不好受。
換位思考,如果是他因為修煉而忽視了與師尊相處的時光,最後在師尊大限到來時才發現師尊時日無多,而師尊又將他交託到了旁人手中……
祈懷月突然清醒了一下,他覺得以師尊對他的愛重,應該不至於將他交給旁人,師尊對他的愛,與松林道人對孟玄素放手讓雄鷹展翅高飛的愛應該是不同的。
可是,人怎麼可能理智面對親近之人的生離死別?
祈懷月突然有些理解師尊這些時日為什麼會那麼抓緊他的修煉了。
如果他都如此傷感於設想中師尊的離開,那麼對他的愛更為濃重的師尊,豈不是會更加難受?
所以師尊才會讓他好好修煉,不想讓他有半點和他分離的可能吧。
等回到觀淵峰之後,他一定要和師尊認錯,以後好好修煉,多陪陪師尊。
祈懷月下定決心之際,聽到孟玄素的聲音繼續道。
「而且在松林山的時光,也是我人生中少數不多能打得過諸師弟的時日,我的心魔縱使挑釁諸師弟,可能也是受了這一點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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