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固然對諸承淵隱隱有些忌憚,卻還是沉聲說道。
「承淵,你與安樂都是一家人,何必為些許財物手足相殘,下此等毒手?」
諸承淵無動於衷地冷淡看向他,神情與看向走過他身旁的路人無異。
城主面色青黑地捏著鬍子,終於在婦人刺耳的哭嚎間妥協下來。
「罷了罷了,我答應你,一定將平安拿走的,祖輩遺物拿回來給你。」
地上諸安樂臉上的痛苦神色輕了些許,似乎知道誰才是救命稻草,諸安樂用力抱住諸母,而屋內的僕人看著諸承淵無動於衷的冷漠模樣,原本對不在此處服侍的大公子的忌憚敬畏,又加深了許多。
諸父一聲令下,很快就收集齊了大半的屬於諸承淵的那一份祖輩遺物。
諸承淵掃視一眼,在諸安樂恐慌的眼神中淡聲說道。
「還少了兩件,祖母留給孫媳的玉鐲和頭飾。」
諸安樂沒想到諸承淵會將這些東西記得這麼清楚,他遮掩著心中的惱恨,終於能在痛苦之後開口說道。
「我,我當出去了……因為……」
諸承淵沒有心情聽諸安樂哭訴他這麼做的緣由。
「贖回來。若我今日之前,沒有見到它們物歸原主,少城主就應該從支脈過繼而來了。」
聽見諸承淵話語中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諸安樂渾身一顫,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惹了一樽多麼可怕的殺神。
諸安樂也終於意識到,從前諸承淵看似對他那些逾越行止的「縱容」,與其說是縱容,倒不如說是漠視他在沒超過那條界限前的胡作非為。
可一旦超過那條界限,他的大哥,絕對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諸承淵,是真的會殺了他的。
「我,我立刻就去。」
諸安樂甚至主動捂住了諸母還打算哭嚎的嘴,踉蹌走出,諸父更是帶著身後一群唯恐避之不及的僕人,匆匆從屋中逃出。
房間內已經空無一人,諸承淵轉過頭,面色與入府前的冰冷淡漠沒有太多區別。
「懷月,我們回房再等一日。此處人聲聒噪,明日拜祭之後,我們就回天霄宗。」
祈懷月點了點頭,他擔心師尊心情不好,體貼地跟在師尊身邊,一直牽著師尊的手。
「師尊,不要難過……這世上或許沒有十全十美之事,師尊品行高潔,天資出眾,又清正威凜……以後,一定會有更愛您的人,願意成為您的家人。」
諸承淵的腳步突然定住,青年劍尊的黑眸,像是沉不見底的深淵,卻只倒映著祈懷月一人的身影。
「懷月,我自幼就不期許父母血親,胞第師友之愛。遇見你之後,方才覺得,道途長陌,一人難行——」
想到師尊要說什麼,祈懷月的心跳突然間突然震如擂鼓。
諸承淵看著他,沉聲問道。
「若你願與我結成道侶誓約,此後我只想與你相守,不問他事。」
祈懷月突然想到了進入界壁前,師尊問他是否願意與他成婚的那一問,他原本覺得一切都為時尚早,他不願意過早將師尊的命運都綁在他的身上,畢竟自己道途短暫,壽命有期,或許不能陪師尊到老。
可是現在,祈懷月冥冥間有一種感悟,他的師尊,無比渴望他能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與感動無關,也與憐憫無關,祈懷月很清楚自己給出的回答,完全出自內心與師尊對他一樣的愛意。
「師尊,我,願意,但是……」
在諸承淵吻上他的面容之前,祈懷月突然推出了青年的胸膛。
「但是要等到出界壁之後,我想在觀淵峰上,和師尊締結道侶之誓。」
少年的面色無比認真,諸承淵垂眸,望著他懷中的少年,眸底沉暗不明。
觀淵峰?
又是他未曾聽聞過的地方。
他的弟子到底是愛他多一些,還是愛那持有上壁玉珪之人多一些呢?
或許,若是沒了命玄雙玉珪,他會連那一聲願意都可望而不可得。
製造假象之人,本就應沉溺於自己所造的幻象中,若是奢求過多,強行要看穿假象背後的真實,那也未免太愚不可及了。
「好。」
諸承淵將祈懷月抱入懷中,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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