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素老淚縱痕,他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從師弟嘴裡聽到這麼一句寬慰他的人話……
然而下一刻,諸承淵就平靜打斷了他的幻想。
「太上長老可以選一件宗門至寶,百年前我沒有選,師兄現在便把那件至寶給我吧。」
孟玄素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什麼宗門至寶能比鎮雲分鼎對祈懷月更有作用?
諸承淵道,「我要命玄雙玉珪。」
一聽到這個法寶的名字,孟玄素就立刻知道了諸承淵的打算是什麼。
「萬萬不可!」
命玄雙玉珪是千年前一位絕頂煉器宗師耗盡畢生心血為愛侶煉就之寶,可是使用之法痛苦非常,需要修士將上壁之玉以道心精血祭煉,越是境界高深,修為強大之人,玉珪吸取的靈力就越發浩瀚。
而上壁之玉在危急關頭,能為下壁玉珪認主之人承擔傷勢,如果靈力足夠沉厚,甚至可以源源不斷消耗靈力,護住下壁玉主的生機,堪稱保命至寶。
只是此寶之所以在天霄宗內無人選擇,是因為能修煉至太上長老的修士,即使有再情深的父母子女或是道侶,也不願承受此寶為他人承擔傷勢,甚至為他人替死的作用。
孟玄素雖然知道諸承淵有多看重祈懷月,卻仍是沒料到諸師弟能為一個弟子,甘願做到捨身替死。
然而諸承淵黑眸平靜,冷漠果決的早就作出的決定,不為孟玄素的激動神情而撼動半分。
祈懷月疑惑的眼神投向孟玄素與師尊這邊,因著隔音屏障,他聽不到孟宗主與師尊的交談內容,也不知道他們聊到了什麼,才會讓孟宗主如此激動。
孟玄素的目光,突然凝固在祈懷月側臉時,脖頸露出的點點紅痕上。
因著諸承淵對祈懷月的重視,他一直不敢多關注這位小師侄。
所以當看到那些一看就是動情時弄上的痕跡,孟玄素的腦中,聯繫著無數諸承淵曾因祈懷月露出的異樣表現與特殊待遇,突然出現了一個極其震怖的念頭。
難道,難道那些痕跡是……?
看著孟玄素眼中的震驚之色,諸承淵裡冰冷平靜之色不變。
在祈懷月聽不到的地方,他不想在孟玄素麵前隱瞞,這件他本就想昭之於眾的事。
「懷月,是我認定的道侶。若他出事,我不可能獨活。」
在凡間情人嘴中可能纏綿悱惻的誓言情話,從觀淵劍尊嘴中說出,卻如同大道至律般帶著讓人無可反駁的平靜冰冷。
至少孟玄素能清楚感覺到,這是諸承淵早已下定的決心。
孟玄素苦笑一聲,嘆道。
「師弟,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你想做的事情,我能阻攔你。」
縱使知道師徒相戀,在修真界中是何等禁忌之事,可若做出這等事情的一方是觀淵劍尊,這世間又有幾人敢口出不遜?
只要是諸承淵想做之事,即便天下第一人真的做出了叛宗滅師之事……這世間只怕也沒有人能攔得了他。
想到這裡,孟玄素甚至有些慶幸。
慶幸祈懷月的臉上沒有被強迫的羞辱憤恨,慶幸他的師弟終於能不再孤身一人,在大道上踽踽獨行。
不然孟玄素不敢想像,若只是諸承淵喜歡上祈懷月,祈懷月卻不愛他的師弟,他的師弟……最後會變成何種模樣?
想到最糟糕的那種結局,孟玄素甚至覺得,祈懷月能和諸承淵兩廂情悅,或許這已經算的上是修真界的一大圓滿喜事了。
作為諸承淵的師兄,擁有一顆極其強大的心臟的孟玄素甚至很快就能笑著說道。
「看來我很快就能有一位師弟媳了,只是命玄雙玉珪之事……師弟,你可有跟他商量?」
諸承淵冰冷平靜的面容,似乎籠罩上一層沉色。
「懷月未同意做我的道侶。師兄,今日相談之事,你便當作未曾聽聞過,仍當他是我的弟子。至於命玄雙玉珪……他不必知道。」
只有說到祈懷月時,劍尊的聲音才會變得些許溫和,如同沉冰在暖流中緩緩融化。
於是孟玄素就知道,他再也沒可能勸動他的師弟了。
情愛如同入喉毒藥,能讓世間最心善之人為之刻薄吝毒,也能讓世間最狠毒之人,為之不惜己身。
就如他的師弟這般出世忘塵之人,也不能免得了情愛之律。
「罷了罷了,我本就勸不動師弟。只是師弟,聽師兄我一句勸,縱然愛人,也要留幾分惜身,有時並不是你以為對道侶好之事,他便會樂於接受。」
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
孟玄素突然想起了如今將自身困在神魂殿裡的善靜宗主,在他心中,他一直將善靜宗主當成天霄宗真正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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