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淵劍尊墨眸深深的注視中,祈懷月的決心忍不住又退讓了一小步。
不拜入師尊門下,只是一個名義上的見習之師與雜役弟子的關係,那他也不算和師尊沾染太多因果吧。
「……師尊。」
少年人小聲叫了一聲,烏黑眼眸里浮現出的柔軟畏怯水光,讓諸承淵有些不忍心逼迫下去。
……罷了,今日已經開口喚他師尊,或許再過幾日,祈懷月就會改變主意,想要拜入他門下了。
他壽元漫長,有著無垠歲月,總能等到祈懷月回心轉意的時候。
觀淵劍尊點頭,或許是因為少年喊出的那聲師尊,他的心情好上不少。
可在對山腳那群弟子的處置上,諸承淵沒有半點退讓。
「弟子挑釁同宗長老,按宗門罪律,理當處死,無需處刑司審問,我自可處置。」
祈懷月一下就慌了。
「師尊,不行!」
諸承淵看著神情慌急的少年人,隱約間覺得此事或許能探出祈懷月不願拜師的原因。
「為何不可?」
「……因為,因為……我不想讓他們髒了您的劍……」
「劍本是殺人利器,」諸承淵淡淡說道,「我的觀淵劍,從來只斬罪大惡極之人。」
「可是,可是您不能為了我,去殺人……」
祈懷月不知自己該如何解釋,才能讓觀淵劍尊不為了他去沾染那些血孽因果。
少年急紅了眼,「修道不是有因果之說嗎?您今日為了我殺了他們,來日,來日,說不定這些……因果會連累到您……」
幾顆淚珠從祈懷月的眼眶中落下,少年眼尾通紅,蒼白脆弱的面容上,哀求中隱忍著的慘痛神色,就像親眼見到這一幕在眼前發生一樣。
驀然的,諸承淵突然不想再試探下去。
不管祈懷月為何不想拜他為師,他都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查出背後的原因。
這些方法裡,他唯獨不想要,會惹得祈懷月難過的這一種。
「修真之人,本就逆天數而爭命途,不畏因果……」
看著少年眼眶中滾落的眼淚,諸承淵的話語一頓。
他不畏因果道魔之說,卻畏懼祈懷月的眼淚。
「……我會將他們交於執刑司處置。」
諸承淵再度抱住了自己心愛的小弟子,卻感覺到祈懷月埋進他懷裡,抓住他衣襟的手用力得發白,瘦削脊背微微顫抖的幅度。
「……懷月?」
諸承淵輕聲喚著祈懷月的名字。
修真界第一人,少見地在一個難題面前手足無措,甚至不知該如何解決。
他可以用觀淵劍殺死所有敵人,卻唯獨不知道該如何止住小弟子的眼淚。
「可想要糖畫?紙鳶,或是木馬?」
修真界的正道魁首,只能想到這些傳聞能哄孩童開心的玩具。
然而諸承淵對他越好,祈懷月此刻越是心如刀絞,他絕不能接受前世師尊飛升失敗的那一幕再度重演。
祈懷月努力止住自己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鬆開手,別過頭說。
「師尊,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因為這具身體營養不良,無論個子還是身形都比同齡人小上不少,但這個年紀的人在凡間,都可以娶妻了。
祈懷月想著,不自覺地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諸承淵蹙眉,完全偏心的修真界第一人,看著自家小弟子如同雪白皎月般出眾悅目的面容,不知為何生出淡淡的不悅。
「修真之人,若想攀登大道,應守持元陽,靜心修煉。風月之事,得道後再想也不遲。」
祈懷月原本一腔悲情愁緒,都被師尊這番話逗笑了。
師尊果然還是和前世一樣不通風月,只一心向道的無情劍尊啊。
若是這世間修士都想著得道後再解決個人問題,那麼除師尊以外的人,估計都只能絕嗣了吧。
「是是是,師尊我都知道了。時候不早了,我應該回去了。」
諸承淵淡淡道,「你要去何處?我本就要一人常住觀淵峰,替我照料靈植。」
祈懷月這才想起自己被送過來的原因。
他有些猶豫地看著觀淵劍尊,卻也想不到打消師尊念頭的說辭。
算了,師尊想讓他住進觀淵峰,他就住進觀淵峰吧。
這一世他沒有答應成為師尊的真傳弟子,想來不久後就有更名副其實,天資超絕,又尊師重道的弟子,成為師尊的徒弟。
到時候師尊的注意力就會從他身上移開,像前世全心全意愛護培養他一樣,培養那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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