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妄看著不斷加粗的天雷，眼神冷得沒了溫度，「容不容得下它都得容。」

沈雲清已經撐過了一次雷劫，突破到了半步飛升，然而天雷還在繼續落下，他臉上那紅色的月牙形印記時隔百年又顯現出來。

這樣下去怕是又要出現當年如同天罰一般雷劫不斷的場景，即便沈雲清這次沒有傷了根基也絕對撐不住。

重妄握緊了戮天上前一步，墨塵語氣平靜的問他，「你要反叛天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重妄盯著沈雲清嘴角的血跡嗓音陰森，「殺戮道又如何，沈雲清未曾為禍蒼生，一身功德就是出家人修個幾世也比不上，天道憑什麼容不下他。」

他說著就要化為龍身朝著雷劫直衝而上，還未動作一把劍便橫在身前。

「你要攔我？」重妄眼中隱隱有了怒意。

「你與阿清合籍做道侶，本座承認了。」

墨塵拿出兩個儲物戒，一個直接遞給他，一個當著他的面消除了已經認主的印記，「那是給你的見面禮，這個是本座留給阿清的。」

重妄眉頭緊鎖，「你什麼意思？」

墨塵沒回答，反問道：「在下界修為到了上限可飛升上界，你可知在上界修為足夠飛升了會如何？」

重妄隱隱有了些預感，神色驟然變得焦急起來，「不需要你為沈雲清再做什麼，算我求你，別當著他的面，他受不了！」

墨塵退後數步，自顧自的回答那個問題，「會永生，不是壽與天齊，而是成為新的天道。」

第103章

重妄只想反叛天道，萬萬沒想到墨塵比他玩得更大，直接要取代天道。

人各有志，墨塵修無情道，追求的就是無上修為，取代天道這條路早晚要走，但重妄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

如果不是沈雲清為天道不容，他相信墨塵不會這麼快走上這條路。

因為根本就沒準備好，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

「你有幾成把握？」

「五成。」

不高不低，這是場豪賭。

重妄神色凝重，「賭輸了身死道消，贏了呢？你可知取代天道後還會不會保留自己的神智？」

「不知。」

墨塵淡定得仿佛面臨生死抉擇的不是他自己，這份心境世上少有，但也恨得重妄牙痒痒。

當初的沈雲清便是這般，還真是師徒兩人一脈相承。

「別試了，你我合力打散這雷劫即可。」重妄語氣無奈，「你還是不懂，沈雲清要的從來都不是你們拿命護他安好，他只想讓所有人都好好活著，他想沒有負擔的活著。」

「墨塵，你別逼他了，他受不了。」

墨塵眉頭緊鎖，「阿清餘生有你陪伴，你們兩情相悅，我成全你們有什麼不對？為何算作阿清的負擔？」

「當年你助他渡命劫就是這樣，相似的事你已經做過一次了，你覺得他喜歡這樣嗎？他願意嗎？那日他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一百年啊，你覺得彈指一揮間的一百年，卻是他日日夜夜懷疑都是自己做錯了、真真切切受煎熬的一百年，他花了一百年才走出來你的愛給他帶去的陰影。」

「我不知他會……」墨塵眼底滿是心疼，卻又夾雜著真切的疑惑，「我只是想把我能做到的，我擁有的都給他。」

「可他不想要。」

沉默蔓延，過了許久才響起墨塵的嘆息，「本座不明白，愛有什麼錯？」

「所以你渡不過情劫。」

重妄化作龍身，不再與他多糾結這個問題，只鄭重的囑咐道：「不想沈雲清一輩子怨你恨你，因為你再也不能開心的笑，就收起你那做慣了神尊的唯我獨尊，別一意孤行。」

最後一個字落下，巨龍沖天而起，迎著落下的天雷撞入雷雲之中。

墨塵神色複雜的看著龍身在雷雲中翻滾，猶豫片刻緩步朝正在渡劫的沈雲清走去。

沈雲清耗盡靈力抵擋依舊被劈得遍體鱗傷的雷劫，落在他身上如同無物，傷不到他一分一毫，墨塵走近後抬手按上沈雲清後背，磅礴的靈力源源不斷的湧入沈雲清體內。

原本被殺戮道的殺意和雷劫折磨到神志不清的人，眼神緩緩有了焦距。

「師尊……咳咳……」

沈雲清吐出一口血，無力的癱倒在他懷裡，眼神卻拼命著看向空中，「龍龍……重妄……」

墨塵幫他擦了嘴角的血跡，語氣溫柔，「阿清，師尊保你與重妄無恙，你代師尊執掌神宮，繼任神尊之位，可好？」

沈雲清收回目光，盯著他看了許久才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不好。」

「為何？」

「因為師尊身死道消我無法追隨，我會愧疚，倘若重妄為我而死，我會跟他一起。」

很簡單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大道理，墨塵卻突然就懂了重妄說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