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

白風遙閃身來到他面前，神色冷淡，「先離開這裡，此處已被幻境包圍。」

「多謝。」

不錯，果然是好孩子。

尋常人出手定會和剛才那些追九尾靈狐的人一樣陷入其中，他卻能將我帶出，道心甚堅。

沈雲清很是欣慰，正想說些什麼，前方的青年突然頓住腳步，身形搖晃一瞬後猛地回頭。

「小……」白風遙定定的盯著他看了許久，一把抓住他手腕，手指微微顫抖著，眼眶也泛起了紅，「小師叔……」

沈雲清看著四周平靜無風的景色皺起眉頭。

玄階靈獸的幻術果然強悍，這麼快就追上來了，此處已為幻境，只是眼前這孩子……執念怎麼如此之深？墜入幻境竟還能與我同處一處。

「小師叔，你是不是很恨我，所以這一百年一次都不肯見我？」

白風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就這麼落下兩行清淚，眸中儘是悔恨和無奈，「我求過很多次，可他們都不肯送我去望月峰照顧你，我攢了好多丹藥，我想進去找你，但我太沒用了，一直破不開那結界……」

沈雲清不知該如何回應，有白宣然那樣的爹，他沒想過這孩子會這麼念著他。

「小師叔，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爹會那麼對你，我若知曉定會拼死攔著他的！」

白風遙跪倒在他身前，已然不見之前的冷靜沉穩，孩童一般抓著他的手泣不成聲，「小師叔你能不能別恨我，風遙沒有忘恩負義，真的沒有，求求你了……」

除了重妄那樣的厚臉皮，沈雲清對其他人都不太習慣主動親近，猶豫許久才抬手在他頭頂摸了摸，「我知曉了。」

許是他的配合撼動了白風遙的執念，幻境有些搖搖欲墜，引得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靈力波動。

沈雲清轉頭鎖定那靈力的源頭，「小狐狸，你我無冤無仇，你跑了就是了，何必牽連無辜。」

話音落下，周遭景色全都變了樣，白風遙不知所蹤，只留他一人正站在五顏六色的花海中，面前是一汪霧氣氤氳的溫泉。

「嘩啦！」

溫泉中央鑽出一個容貌傾城的絕色女子，眼波流轉間媚色無邊，九條雪白又毛絨絨的狐尾在身後搖晃，「因為你好看啊，白色的頭髮跟我的皮毛很配，你留下來陪我吧，我與你雙修，助你增長修為。」

一隻靈獸……邀請我雙修？

今日離譜的事越來越多，沈雲清下意識後退一步，「我無意於此，你另尋他人吧。」

「你有心上人了？沒關係，我可以變得與那人一模一樣跟你雙修，讓我看看那人是何容貌吧。」

九尾靈狐興致勃勃，指尖一動周遭的景象又變了，沈雲清只覺識海一晃，再有意識便是在望月峰桃林中了。

他站在桃花雨下，靜靜看著一個儒雅俊美的男子含笑朝自己走來。

仙風道骨，朗月風清，是一手把他養大的師尊墨塵仙君。

「阿清，此次閉關可有想念為師？」

明明只是閉關半月而已，沈雲清也不知為何，竟盯著那熟悉的眉眼聲音有些哽咽，「想念，但是師尊……師尊我不想……不想再……」

不想什麼呢？好像是自己憋了許多年的願望，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嗯？怎麼這般委屈？」墨塵笑著把他橫抱起來，「阿清乖，後山的溫泉給你引來了，為師帶你去看看。」

這懷抱明明很溫暖，沈雲清卻本能的覺得不對，在他的認知里，抱他的人該是一身玄色衣袍，還會絮絮叨叨的怪他不好好照顧身體。

「沈雲清，你再不好好養身體，以後就別走路了，我天天抱著你！」

腦海中響起一句熟悉的話，沈雲清猛然回神。

是龍崽子。

師尊不會抱他，這世上只有一人能這般厚著臉皮抱他，是那非要幫他恢復修為的龍崽子。

他也不是剛閉關出來，是龍崽子帶他來拿萬年雪蓮的，師尊已經……已經坐化八百多年了。

「師尊。」沈雲清仰頭看著那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面容，扯出一抹懷念又釋然的笑，「師尊，我食言了，我不想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了，我覺得……不值得。」

最後一個字落下，一柄摺扇貫穿男人心口，沈雲清落在地上握著摺扇，神色平靜的看著男人化作無數光點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