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商行後院常備著兄弟倆的衣裳, 魏渝尋了件新袍新靴套上。
片刻,就見銅鏡里的少年身穿錦白青蝶紋繡袍,腳踩一雙靛藍黑底小朝靴, 腰間掛著上乘玉佩和金絲盤扣香囊, 真襯得膚色勝雪,滿身貴氣。
魏渝見自個兒頭髮凌亂, 拿起木梳理了理, 不成想越理越亂, 三兩步跑到門口揚聲喚著兄長給他重新束髮。
魏承聞聲而來, 輕車熟路打開桌上的雀紋漆奩,比著魏渝身上的袍子拿出條荷葉繡紋的淺色髮帶, 又看向裡面一排排大小瓷瓶:「用什麼香澤?」
「就用那瓶雪苔香,聞著清冽,留香久些。」
魏渝拿起瓷瓶在鼻尖晃了三下, 烏潤眼珠倏地亮起來,「這味道倒是……」
說著回身攀上兄長的肩膀,埋頭深深一嗅,大喜過望:「我說我怎麼喜歡,原是有些像哥哥身上的味道!」
「罐罐。」
魏承怔了怔, 忙微微側臉躲避,可偏偏胸前的人像只小狗般胡亂嗅聞, 那道溫軟甘甜的氣息直撲在他脖頸處, 他喉間一動,大手忙虛按住小狗的肩膀:「坐好,莫要亂動,仔細誤了去聞大人府邸的時辰。」
「對對對,險些忘了正事。」
魏承垂眸拔掉瓶塞將香澤倒在掌心, 倒了兩下也只流出來兩三滴,倒是足夠今兒用了。
「這瓶用盡了,趁著城中鋪子沒關,一會兒去給你囤買幾瓶。」
「沒了就算了,左右桌上那些用都用不完。」
「不是說喜歡用這個?」
「我喜歡這個,也喜歡這個,還喜歡這個!」
魏渝攬過來一堆瓶瓶罐罐,歪頭笑道:「我打小就花心愛美,哥哥又不是不知道!」
「坐好。」
魏承扳正他肩膀,瞧著銅鏡里的人:「不能這樣。」
「不能怎麼樣?」
魏承嚴肅皺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花心不可取。」
魏渝沒忍住笑出聲來:「哥哥,你較真起來可真有趣。」
只是他沒想到兄長較真起來不僅有趣還很執拗,又過幾日他便發現家裡和商行都多了滿滿一妝奩的雪苔香澤。
他有幾個頭能用這麼多?
再者這玩意兒除了作香澤頭油還能做什麼?
眼下正午時分,魏家兄弟如約前往聞府。
馬車剛停,聞府老管事就哈腰上前,喜笑道:「魏秀才,您來了,大人特意讓老奴在這候著等您呢。」說著目光又落在魏渝臉上,「想來這位便是魏秀才的弟弟,魏家商行的小掌柜,百聞不如一見,當真是極俊秀的人物,您二位還請跟老奴來。」
魏渝展顏一笑:「有勞聞管事了。」
老管事回禮賠笑:「份內之事,擔不得,擔不得。」
這是魏渝第一遭來官家府邸,就見朱門左右有兩頭石獅擋煞,入府後打眼一過就能看出此宅與幽州城富商的府邸很是不同,整體莊重死板,不露富貴,就連鎮宅的假山池塘的朝向方位也大有講究。
趁著管事在前頭帶路,他指腹悄悄撓一下兄長垂在身側的掌心,見著兄長看過來,他掩唇小聲道:「做官好難,宅子清貧不說,就連假山池塘的方位也要行中庸之道?」
「天子當陽而立,向明而治。」*1
魏承順勢攏住他溫熱柔軟的手,垂眸一頓又緩緩鬆開,低語道:「不過是順應帝心罷了。」
魏渝聽出兄長未盡之意,心道這做官倒是真不比做生意輕鬆,聞大人遠在幽州也得溜須拍馬,看來以後他也得低調行事,不能給兄長惹麻煩。
這聞大人五十有餘,氣度儒雅,還十分平易近人,見著魏渝先問他年歲又問他魏家商行之事,話末感慨道:「魏家商行名滿幽州,魏小掌柜功不可沒,你小小年紀就如此精通經商之道,後生可畏啊。」
魏渝笑道:「大人謬讚,小子也不過是粗懂些農家本領,全仰仗著兄長和長輩教導。」
「我有一侄,常奔波於鄴城和蒙州經商,他早就想結識你這等少年英才,趕巧他今日來到府中,不若我引薦你們認識,如何?」
侄子?只聞其名的湯大公子?
魏渝故作受寵若驚,起身拱手道:「小子全憑大人安排。」
聞大人滿意點頭,對著一側的老管事道:「你帶著魏小掌柜去見世宗。」
老管事剛哈腰稱是。
外頭就傳來女子和小哥兒嬌俏笑聲,緊接著門從外頭推開,竟踉蹌走出個相貌清秀,身著錦衣的小哥兒。
他臉色漲得通紅,纖白手指虛虛柔柔拖著瓷白茶盞。
「青哥兒?」
聞大人面露不愉,又往外看一眼:「你這又和白碧胡鬧什麼?」
聞青哥兒垂著臉道:「爹,我,我不知道您屋中有客,親手泡了茶想拿與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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