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壯子和鄭氏折騰了整整一宿喝了兩碗藥也不見好,並排躺在土炕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的呻/吟,安哥兒被草郎中一碗藥餵下去退了燒也不吐了被萍姐兒抱著到癱瘓的王老太那屋睡覺去了。
狹小裡間開著門,能看到裡面只蹲著個小小圓圓的罐罐,這孩子似乎是困了,垂著頭抱著個小泥罐蜷縮在牆角,不理會炕上王壯子和鄭氏的哎痛聲也不理會嘰嘰喳喳的村民,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小受氣包。
大屋躺著兩個臭氣熏天的王家夫婦,地上站著里正草郎中還有看熱鬧的老婆子們,小屋那麼一細溜地方癱著王老娘還擠著萍姐兒安哥兒,所以大家也都沒在意這個孩子怎麼在那貓兒著,甚至還想許是這孩子孝順,憂心父母不想挪地呢。
李茂德好好看一眼罐罐,雖說看不到這孩子的小臉,但隱約能看出這孩子似乎是又瘦了些。
他心裡存了疑,看向炕上的夫婦倆:「你們這昨晚上吃了什麼?怎麼受這些折騰?」
就聽奄奄一息,吊著一口氣的鄭氏呻吟道:「吃了菘菜泡饃,還,還一人吃了幾個烤地豆。」
「萍姐兒和小娃沒吃?」里正皺了皺眉。
鄭氏冷汗直流,卡了殼兒,王壯子腹痛不比她輕,但漢子能忍痛些,趕緊咬牙搶過話頭:「他們也吃了,但是吃得少些,哎,許是我們吃得多,哎呦疼死我了……」
「里正,您看著。」
草郎中用衣服兜著幾個黑呼呼的地豆過來:「這地豆都被灰仙兒啃過,我用油燈打面一晃兒,裡頭還有不少糞粒兒和亂爬的鼠崽兒。」
這話一出,有個婆娘驚呼一聲:「那這老王家該不會是得了傳人的疙瘩瘟了吧?」
這惹上疙瘩瘟就是上吐下瀉,身上起潰爛的膿包,多是災年不利才會有難民患上這等耗鼠蟲疫,可大康朝風調雨順,邊疆無戰事,茂溪村村民已經有二三十年未聽過這等疫病了。
王壯子慌了,撐著身體想起來,臉色死白:「不,不是,我,我們只是吃差了東西,不是瘟症!」
有幾位為了看熱鬧特意擠在屋子裡的老婆娘嚇得連連後退,叫喚開來:「天殺的,可別傳給了我!」
官府曾張貼過告示——凡民間出現疫病者需里正即刻上報府衙,他們也從老一輩那兒聽說過些口口相傳的舊事兒,什麼有一年南邊有個村莊發了洪水,淹死百十來口人不說洪水消退後就有人染上疙瘩瘟,上報給朝廷沒幾日,那村子不知怎地半夜就起了火,剛好得瘟症那幾家都被活活燒死了!
「莫要喧鬧!」
李茂德不怒自威,他看向草郎中,也很憂心後怕:「這王家夫婦到底患了什麼病症?」
「不是疙瘩瘟。」
草郎中肯定道:「我從我爹留下的藥籍上看到過瘟症的記載,與王壯子鄭氏身上的病症並不相同,且他們喝過藥之後已經止住腹瀉嘔吐,並無高熱戰慄身上也無腫痕,現在也只是腹痛難忍而已。」
「說來也是奇怪。」
草郎中困惑不解:「清熱佐氣的香連丸餵他們服下,調和營衛的藥粉也讓他們外敷在肚臍上,按理說早該止了痛……」
有草郎中的話李茂德就安了心,他瞪一眼剛剛咋咋呼呼的幾個老婆子:「聽到沒有?王壯子鄭氏沒有得瘟症,誰再造謠生事,我就帶誰去報官!」
若是真的亂傳出去,村子死的可就不止是王家這幾口人命了。
被裡正訓斥的婆娘覺得跌面兒了,扯著一旁的人道:「那你說這王壯子鄭氏怎麼就病了?安哥兒喝了藥就好了,那萍姐兒和小娃娃一直是全活兒的?該不會是這兩個人衝撞了哪路神仙,造了報應!?」
這話讓虛弱的王壯子和鄭氏都心虛起來,兩個人的腹部一直絞痛不休,怎麼吃藥都不止痛,這真真是遭了折磨報應!
鄭氏和王壯子越想越覺得離奇,旁人不知情他們還不知情麼,昨個兒萍姐兒吃得不少,安哥兒吃剩的地豆也叫她吃了去,怎麼就萍姐兒沒事?仔細想想,似乎家裡只有萍姐兒對那崽子是好的?
兩人脊背生了冷汗,越想越瘮得慌,他們是從小夫妻對視一眼後就明白了對方想法。
那娃娃有點妖啊!
留不得了!
想要銀子也得有命花啊!
鄭氏眼珠一瞪,扯著嗓子嚎起來:「好心沒好報啊!好心沒好報啊!收養個孩子還遭了報應!」
眾人都被鄭氏嚇了一驚,里正皺眉道:「鄭氏你好生說話,不能張嘴就來埋怨一個孩子!」
「那,那孩子身上帶著孽!」
王壯子疼得哆哆嗦嗦,嘴唇死白:「幫他的沒有好報應,你看那個承小子被打得半死,你再看看我們家!不養了,我們不養了!」
說話間,幾個多事的婆娘把一直蹲在窄小陰冷裡間困得直點頭的罐罐硬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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