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序然看了過去。

是尤里斯。

欒綺接下了通訊。彈出的那瞬間，尤里斯的眼神明亮，只不過在越過她看到身後面無表情的人之後，神色明顯

地難看了一秒。

在這一秒內，年輕的上校冷著一張臉，站在欒綺身後，微不可察地側了脖，若有似無地露出一小截新鮮的、扎眼的齒痕。

尤里斯整個人靜止住，有幾許驚愕，直到欒綺的詢問聲才恍惚了回來，勉強地笑道：「欒綺，我……上方下了命令，注射劑一事我完成得不錯，所以成功地升了職。晚上有慶功會，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來。」

「恭喜你，尤里斯。」欒綺笑了笑，拒絕道：「今天是我難得的休息日，暫時不了。不過，我很高興你能完成你的目標。」

尤里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問點什麼，最後說：「我知道了。」

也許早在F星就知道了。

他借著酒意大吐苦水，都是軍校出身，卻因為精神力始終差人一步而被迫終止自己想作為聯邦軍人的路途，無法釋懷，所以選擇追隨，得以慰藉。

而一如軍校時期那樣，欒綺平靜地看著他，跟看其餘人沒區別，臉上是慣有的笑意，她說：「可你已經找到了你適合的那條路，這很好，不是嗎？」

尤里斯嗓音艱澀，看了眼她，匆匆地說：「謝謝你，欒綺。」

通訊被關閉。

欒綺收了私人終端，看到藺序然喉嚨緊了緊。大概是昨天晚上那句話不算哄、不算解釋、只是隨口提起的話起到了一定的安撫作用，也或許是剛剛他那個故意的行為，起碼現在，他的眼神不像以往那樣介意，只是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欒綺握著營養液的瓶子，停了一秒，似笑非笑地問：「長官，現在你還在意嗎？」

藺序然捏了捏指尖，緩慢地眨了下睫，再次看她，低聲說：「抱歉，欒綺。之後不會了。」

欒綺對這個倒是無所謂。她將空了的營養液丟進分解箱，準備再取出一瓶的時候，乍然間聽到藺序然問道：「欒綺……這裡，只有這些嗎？」

他是指營養液。

營養液通常整齊地擺放在廚房的冷藏箱內。它雖能夠迅速地填充身體所需能量，卻沒有任何味道，跟普通的飲用水別無二致，聯邦內部的居民大多數還是會選擇新鮮的食材。但欒綺對口感沒什麼要求，再加上不會處理食材以及營養液的簡單方便，她只能選擇營養液。

「怎麼？」欒綺說：「你要接濟我嗎，長官。」

倒也不是接濟。

藺序然問：「你想吃什麼？」

「……」

顯然是沒想過他會這麼問，欒綺輕眨下睫，看了他好幾眼，突然說道：「你好賢惠啊，長官。」

「……」

他的耳脖一下子就紅了：「欒綺……」

哪有這麼說人的。

欒綺打量著那點紅，又笑道：「下次吧，長官。」

藺序然默了默，說：「好。」

等休息日一過就要開始處理軍務，之後再是下一次蟲潮。

但總會有下一次。

第36章 「批准。」

正如指揮部預料的一樣，這次蟲潮遠比上一次得更加提前，甚至不到十天，蟲潮再次來臨。

緊急通知來得很快。

欒綺從軍艦下來，回到F區，目光向上一掃。禁區星上方的戰艦還未撤離，龐然大物停泊於半空，往下籠罩出一片陰影。

時間緊迫，這回並沒有空閒召開例行會議，各個地區就投入進與蟲潮的作戰當內。好在蟲潮爆發的期限雖然縮短了，但不同於上次，它跟以往的沒有太大區別，一切照常進行。七天的周期一過，禁區星與往常一樣，陷入短暫的休息期。

會議室內，上將站於桌前，表情平靜地說：「聯邦建立數百年來，一直在探尋與我們現存的、對立的文明。注射劑事件是一個轉變的開端。徹查多月，在無法悉知裡面『污染源』從何而來情況下，我們藉助於聯邦與蟲族之間的百年戰爭史，只能把目光對準了它們。」

「蟲子內部的精神關係網連接，S級蟲的出現等諸多新舊因素交織，進一步證實了它們的高維度文明……談判與和平尚未到來之前，蟲潮只會越來越嚴重、頻繁。從聯邦數百年的戰爭史中不難看出，蟲潮間隔時間，在逐年遞減。偶爾的異變動盪將成為常態。」

「所以，諸位，無論這次的蟲潮如何兇險、詭異、變化多端，它都將會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戰爭。如同曾經作戰過數回的蟲潮那樣，我們也應該理所應當、無畏無懼地直面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