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知是不是真的啞了聾了,還是單純地心如死灰,姝衡偏頭去看她後頸,驚訝地發現那東西竟然消了下去。
姝衡難得有了幾分耐心,跟女孩說她是女孩的小姨,女孩的母親是魔道護法幽曇,女孩如今被仙道鄙棄,不過沒關係,小姨來帶她回家啦。
女孩面無表情,像塊屍體一樣躺在床上,瞳孔失焦。
姝衡又說,我和你娘親是好姐妹。
臉不紅心不跳的,十分誠懇,若非當年姝衡也參與了追殺,只怕姝衡也會被這份姐妹情感動到。
可惜女孩像是個無心人,任由姝衡在旁邊聲淚俱下地表演,眼珠動也不動。
要把這活死人養成手裡的刀有點費勁,姝衡沒有那麼多的耐心,於是乾脆先去辦另一件重要的事——帶著女孩前往百相山。
幽曇在世時,曾奉諸位長老命令,鑽研魔尊復活一事,鑽研出了點東西,可惜姝衡還沒得知,幽曇便死了。這些年她苦苦尋找復活方法,皆是無功而返,魔劍現世後她更是著急。
沒想到在這當頭,幽曇女兒出現了。
簡直是天助我也,只要帶著這女孩進了百相山,入了滌罪河,她就能知道復活辦法。
百相山路途遙遠,但御劍飛行本也無需耗費太久。可此番姝衡要帶上重傷的付明離同行,即便安排她坐在轎子裡,一行人沒飛多久,付明離突然開始大口嘔血,臉色蒼白如紙。
姝衡是真怕她死了,不得不在人間找了處地方落腳,等付明離緩一口氣。
看著少女虛弱的臉色,姝衡不知是第幾次問她,這身傷是怎麼弄的?
少女照例是低著頭髮呆,不說話,像個痴傻的人。
冷臉貼上冷屁股,姝衡自是不快,餘光掠過少女額心的那道疤,不知怎麼的便想起了外頭的傳言,一時間好奇壓過了不快,她壓著聲問:
「喂,仙盟會說你逼|奸師姐,刺殺師母,到底是不是真的?」
付明離第一次對她的話有了反應,不再像個活死人,眼珠微微轉動,身體在隱隱發顫,似是在深呼吸。
姝衡等了好一會兒,以為她要反駁,或是說什麼,結果付明離什麼都沒說,臉上因生氣浮起的血色慢慢褪去,眼見著又要變成活死人了。
這樣的反應,看來傳聞不假。
「你師姐麼……沈嬋對吧,我多年前跟她交過一次手,很厲害,我差點應付不來。」她湊上前,盯著少女發顫發白的唇看,似是要存心刺激她,「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沈嬋生性冷淡,一招一式又都著一股寧折不屈的倔強,不知眼前這個活死人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能逼迫她。
那烏黑的眼珠又轉向姝衡,顫顫巍巍的。
隨後,沒有任何預兆的,付明離咳出了一口黑血,緊緊皺著眉,身上又開始疼起來,還未等姝衡扶住她,兩眼一翻,暈死在客棧床上。
姝衡連忙把鬼醫叫進來收拾爛攤子。
半晌,鬼醫走出房間,朝著姝衡嘆了一聲,又搖了搖頭,意思是不中用了。
姝衡輕輕蹙眉。
事情還沒辦完呢……這就不中用了,好歹得撐到了百相山,進了幽曇的忘川筏再死,才不枉她這一路在付明離那兒受的窩囊氣。
交代鬼醫上點猛藥釣著付明離的命,休息兩個時辰便出發,姝衡抬手捋了下頭髮,心情不大好地回了房間。
結果醒來後心情更不好了——有人來搶人。
如今魔道內部局勢混亂,早已四分五裂,幾位長老更是爭權奪勢,明中暗鬥互不相讓、付明離是幽曇之女的消息一經傳出,瞬間在魔道掀起軒然大波,劫囚的隊伍起碼有七八支。
姝衡抓到付明離本就是意外撿漏,之後行事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走漏風聲。可沒想到消息還是泄露了,幾支不同陣營的魔修循著蹤跡追到了這裡。
姝衡罵了句髒話。
一頓混戰,血沫橫飛,姝衡在下屬掩護下跳入付明離房間,扛起人就跑。
直到跑到城門外才覺察出不對——體重不對,太重了。
抬頭一看。
她扛的人居然不是付明離!而是一具屍體!還是魔修的屍體!
付明離逃了。
她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是裝的,虛弱的樣子也是裝出來的……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賠了那麼多珍貴藥材,姝衡氣到咬牙,暗道那死丫頭可千萬別落在她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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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
明離第一次這麼討厭下雨天。
自雷劫之後,每逢降雨,身體裡像是有無數細密的鋼針在遊走,絲絲縷縷的痛苦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更重要的是,飄灑而下的雨絲打在身上,她總會想到大雨磅礴的那天,她跪在訓誡堂里,被發熱期折磨得幾乎要死去,昏昏沉沉地被判了罪。
罪名是嗜血成性,濫殺無辜,**|師姐,刺傷師母,以及魔修之子。
**|師姐她認,她確實是強迫沈嬋;刺傷師母她認,她雖記不清前因後果,卻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刺傷了沈瑾瑜,渾渾噩噩地跑出青雲山,後來被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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