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洞口雪花已悄然堆積起一層,柔軟蓬鬆,忽而來了一陣風,那雪花便肆意地跟著風飄進了山洞,一路向著洞穴深處飄去。
這山洞也並不深,最里處距離洞口也才三丈距離,雪光幽幽似清冷月光,將山洞裡映照得有了幾分光亮。
沈嬋蜷縮著躺在地上,身軀發著顫,雪光映在臉上,落入瞳中成了兩個小白點。
濃烈的冷梅香以沈嬋為中心,一波接著一波地往外散去,躺在地上的女人渾身冒汗,潮熱一波波襲來,沈嬋身體不自覺地抽搐著。
抑制符散落一地,最上面的幾片甚至沾了血,纖白的手垂在上面,手指上也沾了血。
髮絲胡亂地黏在臉上,汗珠順著尖俏的下頜流下,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晶亮的痕跡,而後蜿蜒沒入雪白的後頸。
平日裡光滑平坦的後頸,此刻卻突兀地出現一個小小的腺體,染了殷紅的鮮血,觸目驚心,微微張開的小口源源不斷噴湧出濃烈馥郁的梅花香。
喉嚨湧上酸味,沈嬋張嘴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反倒因為使了點力氣而變得更加虛弱,她臉色蒼白,軟綿無力地抵著牆側躺著,口水不受控制地順著一側嘴角緩緩流下,隨即在空中拉出一道細細的弧線。
沒關係的,沈嬋心道。
生理性的淚水沿著眼角落下,沈嬋大口喘著氣,目光看向洞口。
沒關係的,只是發熱期而已,五年她都是這樣熬過來的,這次也一樣……她張著嘴巴喘氣,呼出的白氣旋轉著落回臉上,微微發涼。
原來是一片雪花。
氣溫在降,山洞裡冷得異常,沈嬋再沒力氣捏出暖靈訣,只是靠著蜷縮身體取暖,雙腿互相壓著蹭著,沈嬋喉嚨艱難地滾了滾。
洞口處忽而來了一陣風,將散出去的梅香又帶了回來,沈嬋被嗆得咳了幾下,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後頸又腫又痛,沈嬋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幾分力氣。
刻意忽略身體其餘部位的異樣感受,沈嬋抿了抿乾澀的唇,輕輕抬起手,將一片抑制符搭在腺體上。
並未用力,只是輕輕一搭,腺體接觸符面的一瞬間,一種帶著酥麻的痛感傳遍全身,她蹬了蹬腿,喘息著悶哼一聲。
衣服被汗水或是別的什麼弄濕了,沈嬋尤其不喜歡這種黏糊糊的感覺,頭髮黏在布滿汗水的臉上,她想伸手去拂開,卻沒有力氣。
和身體帶來的折磨相比,這其實算不了什麼,可是沈嬋卻忽然崩潰地哭起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在洞裡面響起,層層疊疊的回音清晰地落入沈嬋耳邊。
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簌簌地順著沈嬋蒼白的臉頰滾落,沈嬋身子微微顫抖,緊咬著下唇。乾澀的嘴皮瞬間裂開,鮮血滲出。
絕望似潮水般翻湧而來。
她記起簪花大會上的落敗,記起鍾樂的嘲諷,記起那些落在她身上或可憐或嘆息的目光,更記起懺悔堂里,被乾元親吻著的魏修竹。
為什麼這麼對她?為什麼偏偏是她!
她一心修道,刻苦修煉,嚴於律己,即便少年天才也不曾自傲,不曾懈怠修行,她比世間的絕大多數修士都做得好,為什麼偏偏被選中了……
從十五歲到如今,快六年的時間了,成玉總勸說她釋懷。
可是,怎麼能釋懷得了……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聲似夜梟啼鳴,沈嬋眼淚洶湧流出,順著臉頰瘋狂流淌,怎麼也止不住。
她把頭埋進臂彎里,嘶啞的哭聲剎那間被捂住,陡然一轉,化作了沉悶的嗚咽。
她哭得眼睛發脹,哭得身體發抖,止不住地咳,咳出的血撒在碎石上,刺目的紅。
濃烈的冷梅香不曾有變淡的趨勢。
她心如死灰地趴在地上,胳膊被碎石塊磨得出血,被折磨得失焦的瞳孔悠悠轉了轉,她看向那個總也觸不到的雪白洞口。
後頸處的灼熱燒得她幾近暈厥、意識模糊,痛癢交織,肆意催動身體其他部位發生著難以言說、令人難堪的變化。
雙腿絞得更加緊。
沈嬋仰著脖子動了動,那張輕飄飄的抑制符從腺體上脫落——這次的發熱期來勢洶洶且毫無預兆,抑制符根本沒有用。
成玉給她的那個小綠瓶還在小重峰上。
她喘著粗氣,手順著腰腹壓下去,擠開兩條腿,而後輕輕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那手卻調轉了方向,往上落在了腺體上。
這是個發育不良的腺體,十五歲時曾被沈嬋用刀挖過一次,沒挖下來,沈嬋反倒進黃泉路走了一遭,被成玉及時救了回來。
如今萎靡弱小,看著更是噁心。
半晌後,沈嬋弓著身體,呼吸急促到抽噎,喉嚨帶出破碎的風聲——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即便過了五年,她對痛苦的耐受性並沒有多少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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