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心虛的。
她喜歡沈嬋這件事,沈嬋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但或許是周圍投在明離身上的視線太多了,不明所以的,鄙夷的,好奇的,可憐的,魏修竹的,公孫淺的……以及,沈嬋的。
明離的目光竟然顫了一下,隨後和沈嬋視線微微錯開,隨後眼皮將視線壓下。壓在心口的窒息瞬間鬆開,她呼出一口氣,越發討厭身後多事的聖女。
映出來了不久得了嗎?非得弄這麼多無聊的儀式來耍人,偏偏聖女還沒把木牌給她,這會兒要像之前的那女子似的離開,只怕今天在靈澤城就留不住了。
「你還不悔改嗎?連姐姐的目光也不敢看,卻還要執迷不悟嗎?」那多事的聖女又在說話。
明離睜開眼,餘光下鏡池映出來的人依舊鮮活好看,和無數次入夢的人一模一樣。
自那次沈嬋說不許再提幻境裡的事,她夜裡愈發愛夢到沈嬋,有時候是白衣的沈嬋,有時候是紅衣的沈嬋,偶爾,也會是不穿衣服的沈嬋。
無論是什麼時候的沈嬋,都是冷冰冰的,坦蕩的,就像這樣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眼裡也沒什麼情緒,只是靜靜地等著她,等她懺悔,等她贖罪。
最生動的沈嬋在夢境外,是故意勾引她下忘憂咒的時候,是氣她非要追根問底的時候,偏偏她已經自動放棄了那樣的沈嬋——她和姐姐有約定,不許她再提幻境裡的事。
如今相處當真是師姐師妹,姐姐妹妹,難道就因為別人強硬地挖出了她的心意,她也變成有罪了的麼?
她咬著唇看向沈嬋。
姐姐會覺得她有罪嗎?
無風,池面依舊是鏡面,完完整整地映出少女無法掩藏的心思。
魏修竹看了看池中央的少女,旋即偏過頭看著身旁一臉平靜的沈嬋,語氣輕快,帶著幾分難以捉摸,分不清是在感嘆還是笑:「沈姑娘的家事還真是複雜啊。」
原本還以為是少女誤入歧途,一廂情願,如今看沈嬋冷靜的反應,沈嬋分明是早就知曉。
另一邊,公孫淺扶著圍欄低頭,兩瓣唇緊緊抿著,似在發呆,餘光卻頻頻落在池面上,蜻蜓點水般掠過池面上映出的師姐,周而復始。
喉嚨滾了滾,她腦中閃過很多事,一會兒是明離在耳邊念叨沈嬋師姐不理人,一會兒是明離跟她說那喜歡沈嬋師姐的宋輕白在諂媚……
思緒混亂不堪,公孫淺頭有點疼。
似乎是過了很久,似乎又沒過多久——明離才應該是沒過多久,不然她人應該會被聖女踢下水。她吸了吸鼻子,視線從沈嬋身上移開,在池水四周掃了一圈。
隨後,大聲喊道:
「我罪無可恕!我覬覦自己的姐姐,我罪大惡極,我對她犯了淫邪之罪!我懺悔!我悔改!我要祈求福地原諒!我要贖罪!」
聲音響徹整個鏡池。
少女聲音完全落地,四周陷入了一陣短暫地沉默。
明離轉身,大聲道:「請聖女賜我木牌!我想留在靈澤城,留在這塊福地,將我前半生的罪孽!」
木牌終於落入明離掌中,明離低頭看著那塊來之不易的通行令,心中暗暗擔憂,這違心的話說多了,不知會不會遭雷劈?
不管了,總之通行令到手了。
走回岸上,明離抬手戳了戳公孫淺,「淺淺,到你了。」
「我……」公孫淺欲言又止,看了看明離,又看了看沈嬋,抬手扶著額頭,神色痛苦,「師姐,我、我不舒服。」
公孫淺來之前就不舒服了,許是裡頭空氣污濁,那聖女又奇奇怪怪的,所以就更不舒服了,明離拿過她掌心的玉符,輕聲安慰道:「沒關係的,那一會兒你與韓卿卿和安燕出城就是,我和姐姐應付得來的。」
把那塊玉符送回魏修竹手上,明離忽而動作一頓。
魏修竹輕聲笑了一聲,隨即問:「沈大姑娘進去了,二姑娘不想看看鏡池上會映出什麼嗎?」
明離摸了摸鼻子,「要看的。」
水波興起又平,明離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圈漣漪消失,鏡池上映出沈嬋的倒映,隨後,倒映模糊。
明離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鏡面上依舊是模糊的。
沈嬋也有些意外,她原本想著萬一倒映出什麼簪花大會或者青雲門之類的東西暴露身份,沒想到直接模糊了。
聖女也很詫異,抬手又試了一次術,結果還是模糊。
試了好幾次,依舊是模糊。
皺眉看向沈嬋,聖女張大嘴巴:「你無欲無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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