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日,這座城的夜晚好似格外漫長,也格外靜謐,不聞雞鳴狗吠,也不聞風聲蟬鳴,這樣的靜謐壓得明離有些喘不過氣。
好半晌,房間裡想起一道細弱蚊蠅的聲音:「姐姐,你睡著了嗎?」
沒人應。
那聲音下一瞬變得更加微弱:「你還在嗎?」
明離歪著頭朝隔壁的床看去,可是太黑了,她什麼都看不見,也分辨不出來床上到底有人沒有。
「在的。」
音色熟悉又冷淡,明離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往沈嬋的方向挪了挪,「好安靜啊……」
她想了想,又說:「我從前在亂葬崗睡過,也是什麼聲音也沒有,安靜得讓人害怕。」
沈嬋忍不住開口:「別自己嚇自己,你是修道之人,即便有鬼神,拔劍滅了就是。」
「嗯嗯。」
順著沈嬋的話想了想,明離覺得很有道理,可是身體還是不自覺往沈嬋方向挪了挪,怕影響沈嬋睡覺,她動作很輕,一點點往外挪。
然後「砰」一聲,少女從床沿滾了下去。
昏暗中有人深吸了一口氣,「付、明、離。」
「不是故意的,姐姐。」膝蓋磕在了地上,明離疼得齜牙咧嘴,扶著沈嬋的床沿,順勢用腳卷了卷滾下來的被子,「我睡地上好了。」
離姐姐近一點,能聽見姐姐的呼吸。
明離揉了揉膝蓋,忽而聽見那道清冽的嗓音道:「床底下更容易藏鬼。」
明離:……
冷汗豎起,明離下意識往地上瞥了一眼,順著那道更加漆黑的陰影看去。
「上來吧。」
一瞬間經歷大喜大悲的明離:嗯?
身體反應比嘴巴快,明離卷著被子爬上了床,隨後她聽見輕微的聲響,似是木頭在地上摩擦移動。
「好了。」兩張床拼接成一張大床,沈嬋語調依舊沒什麼起伏,「睡你那邊去。」
明離一開始還沒明白,想著姐姐果然還是介意,抱著被子抬腿,正要回自己的床上去,腳底卻壓不下去,而是抵著柔軟的床鋪,這才意識到姐姐把兩張床拼在一起了。
抱著被子翻滾了一下,少女夾著嗓子道:「謝謝姐姐。」
窗外。
絲絲縷縷的雲逐漸積累成團,慢慢遮住了月光,城主府前的石階也變成了暗沉沉一團,大門打開著,燭光從裡頭映出來。
順著石階往上,數不清是第幾百階,還是第幾千階。
四面牆壁上的萬盞蠟燭晃了晃,柔軟的地毯被弄得濕了一塊,像是影子落在上面。
濃郁的桂花香氣將視野熏得朦朧,女人咬著雪白後頸,兩隻手繞到那人身前,呼出的熱氣把桂花香氣衝散一瞬。
女人忽而笑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雪白的牙齒咬進微微打開的紅腫腺體裡,「好孩子。」
不知是誰眼中死灰一片,轉瞬間又被情慾覆蓋,壓不住的淚水從紅腫的眼瞼滾下。
嘖嘖水聲一輕一重地迎合節奏。
近旁,巨大的神像垂目斂眉,神色悲憫。
燈火熒煌,晃人眼目。
-
翌日,公孫淺、韓卿卿、安燕三人狀態依舊不見好轉。沈嬋瞧著她們滿是倦意的面容,又為三人細細診了脈,可反覆思忖,實在難以判斷病因究竟為何。
沈嬋想了想,只能讓三人先等在客棧,她和付明離去鏡池驗資。
公孫淺執意要跟著一起去,沈嬋想了想,便把她也一起帶上了。
今日陽光稱得上明媚,街道上灰白的石板被照得發亮,反射出的光十分刺眼,只是明離仰頭看去時,天空又灰濛濛的,不像在青雲山上,陽光明媚時候天總是碧藍的。
三人來到了鏡池外,出入口狹窄,僅容兩人通過,外面還貼著告示:入內禁止吵架、哭鬧、打架,違者永不許入城;放棄驗資者請出城。
前後都有人排隊,隊伍也不算安靜,明離支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才逐漸聽懂這「驗資」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原是裡面有個池子,池面似被精心打磨過的古鏡,平整澄澈,因而被喚作「鏡池」。鏡池與尋常的池子不同,能映照出人內心的欲望。
只要走進鏡池中間凝視池水,人心底那些或隱秘、或熾熱的渴望便會在池面上徐徐呈現,四周圍觀的人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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