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裡蘇州知府安排了蘇州評話,不巧的是隆順帝連同幾個大人到外頭微服私訪去了,便只她們這些留下來的女眷連同幾個皇子們看。
楚皇后入了主座,永嘉坐在右側,邊飲著一盅桂花烏龍茶邊聽著。
永嘉從前未聽過蘇州評話,京城還沒有引進來,蘇州知府吳知府解釋這是近幾年來才時興的,依著說書的樣式念誦故事。
開場開了幾段《》《隋唐》,這原是專為隆順帝備著的,奈何留下來的多是婦人姑娘家,大多對這個不大感興趣,又評了幾齣便讓人換了曲目。
永嘉的興致本不大,待新上來的女子脆生生有若山中清泉一般的聲入耳時,她才起了些興致,方掀起的青瓷茶蓋便輕磕在了蓋碗上。眼下開始的是《西廂》,西廂永嘉喜歡,但剛剛驚了她的是那女子的嗓音,吳儂軟語,真真是好聽。
她今日頭一回正視向台上,那女子不如想像中的小巧玲瓏,長得卻還是清秀,有幾分溫婉之氣,最要緊的是有一副好嗓子。聽了幾句,楚皇后笑道:「真是像黃鸝鳥一樣的嗓子。」
眾人皆有所感,吳知府笑呵呵地看著座
上諸位貴人的神情,待這一段罷了,走到楚皇后身邊作禮道:「皇后娘娘,微臣斗膽請您猜一猜,念西廂的這位是男子還是女子?」
楚皇后驚訝道:「怎麼這麼問,這姑娘還能是個男子?」
吳知府笑道:「正是,他喚作阿明,是我們蘇州城裡出了名的,男扮女是一把好手。這西廂還是太柔,等會子叫他給娘娘您念一段《水漫金山》。」
永嘉亦震驚地看著台上,那女子.....男子正含著笑地垂著頭,手裡還抱著評話時隨手撥弄的琵琶。月若會了她的意,到台上傳話道:「永嘉公主請公子到座前說話。」
阿明到了她跟前,永嘉左看右看還是看不出他是個男子,望向楚皇后時楚皇后亦笑著搖了搖頭,永嘉疑惑道:「身子清瘦些倒與姑娘家的無異,只是這面容、聲音為何也像個姑娘,半分看不出是男子?」
阿明跪下頓首行了個禮,才站起身來恭謹道:「回殿下、娘娘,草民本就生得女像,塗脂抹粉之後可以假亂真。至於嗓音,這是從小練著的功夫。」
他這一開口,又把座上之人嚇了一跳,粗獷渾厚,全不如方才評話只是那般清透嬌媚之聲。永嘉聽了,還是驚訝道:「還有這種功夫?」
阿明回道:「回殿下的話,是的。凡唱戲的扮作旦角的男子都要學這個,草民是戲班子的出身,所以善變換嗓音。」
楚皇后樂道:「如此說來,你可會用好幾種嗓子說話?」
阿明稱是,隨即展示了一段,一會兒扮作七旬老嫗之聲,一會兒扮作弱冠少年之音,變幻無窮,若是不提前知曉的話,真聽不出出自於一人口中。
另一側坐著的王娘娘笑道:「我原來還以為是什麼易容術呢,瞧瞧他,稍微裝點一下就可成了另一個人了,這誰瞧得出來。這民間的功夫呀真真是奇了。」
永嘉愣了愣,道:「易容術?」
王娘娘道:「我也是聽人說來的,永玄十幾年的時候中原興了一陣子的風,說得可嚇人了,說什麼一張麵皮可以將一個人如假包換成另一個人。哎呦呦,你說這多可怕。我看他生得這幅女子模樣,還以為是頂頂好的易容術呢。」
楚皇后抿唇道:「哪兒來的這麼精妙的易容術呢,都是他們這些手藝人吃碗飯的當家功夫。連翹,賞。」
永嘉疑惑地追問道:「那是真有易容術了?這不是話本子裡才有的嗎?」
王娘娘道:「你那時候小,不知道。是江湖上那些不倫不類的刮起來的風,後來就被官府禁了。其實呀也很拙劣的啦,我娘家那地方那會兒就抓了好幾個賊,都是弄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皮子戴著,還不如不戴呢。」
永嘉瞭然,看著阿明微微點了點頭,如若真是易容術的話才嚇人,世上要是有這般厲害的易容術,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阿明領了賞退下了,往後又上了幾齣戲,永嘉全然沒有聽進去,心思還留在那一出《西廂》上。直至這一宴散了之後慢慢走回木樨山房時,還在和月若慨嘆這事兒。
方進了屋中,竟見著裴清也在裡面。他今日是出去微服私訪的,沒穿官袍,穿的是一身艾綠色長衫,頭上簪著那支羊脂玉簪子,看起來溫潤得很。他立在書案邊,微微傾了身翻看著桌上的什麼。
月若識趣地退了出去,永嘉邊走到書房裡邊驚訝道:「你怎麼回來了?皇兄呢?」
裴清罕見地沒一見著她就迎上來,而是皺著眉翻動著手上的書卷,這是蘇州地方官員的考績錄,他前幾日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之處,但是由於日日在隆順帝身側,沒騰出功夫細閱。
他回道:「皇上那處有佳人相伴了,便不必我時時隨侍在旁,得了閒便回來了。」
永嘉走近了他些,掃了一眼他翻著的書卷,寫著好些官員的名字,道:「你這是得了閒?內閣不是來了三人嗎,倒把你一個人拆成兩三個人用了。」
裴清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一停,看向永嘉笑道:「娘子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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