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過珠簾。午後這一會兒靜得很,年年趴在她的身邊大睡著。
天氣一熱,人就沒有胃口,月若見她午膳未用多少,便道:「奴婢吩咐小廚房去制碗羹來呢,也怪他們,大熱天的還盡弄些咸腥油膩的。」
蓮子羹清口,永嘉喝了半碗覺得腹飽,思忖著旁的事,無意識地用玉勺舀著剩下的半碗羹。
一陣窸窣清脆的珠玉碰撞之聲,小德子撩開珠簾入了殿,在榻前跪請了安,稟道:「殿下,皇上任裴大人為閩地督戰大臣了。」
永嘉這才回過神。玉勺落在碗裡頭,叮咚一聲響。
年年茫然地睜開了眼,喵嗚了一聲。
永嘉安撫地順了順它的毛,將玉碗擱在一旁:「怎麼是他去督戰?」
小德子將今日聽來的朝堂之事悉數說了,永嘉聽罷,好一會兒仍驚著。
裴清是個能臣不錯,但這個「能」字她一向只覺得拘於討皇兄歡心上,不曾想到他還有這個膽魄這個學識去閩地督戰。他是個禮部的,同兵部的事兒沾不上一點兒邊,他這是......
怪不得有朝臣阿諛諂媚裴清有宰輔之象。我朝雖廢了宰相之制,但內閣中人與宰輔無異。如今看來,皇兄提拔他入了內閣,倒不全然是因為他善於逢迎聖心,而是身上真的有幾分才能。
永嘉問道:「說了他何時啟程沒有?」
小德子回道:「皇上命裴大人即刻啟程,奴婢聽到了這消息就趕來稟殿下了,若是殿下想見裴大人,那......」
對上公主的目光,小德子吞下後頭的半句話,嘿嘿笑了兩聲。公主從不過問朝堂之事,前一陣子竟叫他打聽著,尤其是有關裴大人的!公主明擺著是對裴大人上了心思嘛!
永嘉思忖道:「裴清這一程兇險,若是辦得不好,同王侍郎一樣連降三級,他這個新貴可就要成個冷冰冰無人問津的石頭了。」
小德子道:「但既是裴大人自請操辦此事,奴婢覺得裴大人定是能勝任的,裴大人有才呢!」
永嘉沒說話,左右現在下不了什麼論斷。
她隱隱覺得這樁事是不是同他們二人事情有關係,畢竟請旨賜婚可不是往奉天殿一跪一叩首、再說上幾句話就能成的。若非皇帝早已經看中了的祖上有大功勞的世家子弟,旁的人皆是要立下赫赫功勳,方能尚的了公主。
裴清他雖是新貴,但出身寒門,如今又身居要職,皇兄定不會考慮他為駙馬。所以,他是想借平定倭寇之事謀一份戰功?
他怎麼這麼......有點兒瘋呢?
他是文人出身,無一點兒帶兵打仗的經驗。王侍郎雖敗了陣,但好歹可以紙上談兵,但裴清卻是個連紙上都沒談過的,如何督戰?
永嘉蹙著眉,月若打了珠簾進來,手上拿著一封書信:「殿下,長明宮來了一封急信。」
心跳漏了一拍。
永嘉接過信,看見信封上瀟灑不拘、力透紙背的「永嘉公主親啟」六個字,果然是裴清送來的。
她面上雖淡淡的,但一顆心跳得更快了。只是上巳節踏青那般的小事,裴清都要提前送封信來知會她一聲,更何況是如今這般大事。
信中言道:
臣裴清頓首再拜。臣幸奉聖命,將往閩地督戰,此行少則一月多則半年,此中不得與殿下相見,臣悲痛難言。但家國大事臨於前,臣不得不拋卻一己之私情,奉命剿賊,以安國安民。殿下切莫為臣憂思而累及鳳體,還望殿下鳳體康健、多自珍重。
裴清還是老樣子,喜歡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兩紙描金花箋上的字筆力遒勁,同他那樣文質彬彬的文人樣子有點兒不符,其實她覺得他的字該是偏清秀的,就好像......祁隱那樣。
永嘉恍然發覺自己已經好些日子沒有想到祁隱。
她搖了搖頭,又將信讀了一遍,讀罷仍覺得少了些什麼。裴清這話說得圓滿,仍是保持了他一貫不要臉皮的風格,但這些話不痛不癢,並未落到實處。
實處是......
永嘉將信封拿起來抖了一抖,果然從裡頭落出一張字條。上頭書著:待臣得勝歸來,即刻向皇上請旨賜婚。
永嘉的心一滯,臉上登時燙了起來,將紙條利索地反扣在了榻上。裴清這廝真真是自信得太過,得不得的了勝尚未可知,就提前操心起這事兒來了。
雖如此暗罵著他,但懸著的一顆心卻是落下來了。
小德子見著公主拿著短短兩張信紙讀了好一會兒,面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卻仍沒有將信鬆開手丟到一旁的意思,便好奇地問月若道:「月若姐姐,哪兒送來的急信?」
月若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問了?」
小德子委屈道:「我這不是關心殿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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